头,看向杜媗。
她目若秋水,眸中总是带着温柔,以及关心之意;而他看她,眼神从来不像是束发少年。
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却过得太辛苦了。
杜媗被他那目光看得低下了头。
“我在想。”薛白道,“是否有个办法,能让王忠嗣念我的情,但旁人却又不知道,我与王忠嗣有这份交情。”
杜媗一听,当即觉得他这句话有双关之意,不肯再言语,只挽着杜妗的手走。
她穿得很素净,不着半点脂粉,平素完全是依照一个不与人往来的小寡妇的言行举止来规范自己。
“可有头绪了?”杜妗开口,为姐姐解了围。
薛白道:“听闻你太伯公在陇右时,曾对王忠嗣有举荐之恩?”
“有。”
杜妗点了点头,说起两家之间的交情。
杜希望任河西节度使时,王忠嗣恰遭贬谪,杜希望遂招他到河西为左威卫郎将,攻取吐蕃新罗城。
据说,吐蕃还出动大军前来报复,王忠嗣单骑挺进敌阵,左右驰突,独杀数百人,使敌军大乱,杜希望侧翼掩袭,蕃军大败。
也正是这一次举荐,使王忠嗣再立赫赫战功,其后威震边疆……
安仁坊,杜家大宅。
杜位听得有客至,赶到前院迎接,见了来人,不由朗笑。
“公辅兄,王十二娘,难得来看我。”
“知你马上要当宰相婿,喜宴繁冗,特来看看可有需要帮忙之处。”
说话间,元载奉上礼物,锦盒中装的是一对玉如意,颇为体面。
他三旬左右年岁,体貌丰伟,器宇轩昂,面容白皙方正,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笔直,两道剑眉斜长,胡子打理得很漂亮,端得是一副好相貌。
若让人猜,必以为这是世家子弟,定然猜不到他其实家境贫寒。
与元载一同来的还有其妻王韫秀。
王韫秀时年二十二岁,她是四镇节度使王忠嗣第十二女,确有将门虎女之风范。
她身材高挑,不像长安女子那般白皙丰腴,西北的风沙吹得她的皮肤略有些粗糙,有一股巾帼女子的英气。
未出阁前,她便以“凶戾”闻名,其实是性情刚烈,有些桀骜不驯的习气。
杜位曾随父在河西,很了解王韫秀,知她虽性子强硬,却有着不输男儿的忠义与豪气。
作为友人,杜位知道元载曾在王家受了不少冷眼,留诗离别,王韫秀则是回赠了一首诗,与夫婿患难与共,一道离开。
“路扫饥寒迹,天哀志气人。休零离别泪,携手入西秦。”
正是王韫秀当年这一股红拂夜奔的勇气,后来激励了杜位要娶李家十四娘。
因此,至今他依旧以“王十二娘”相称,以示对她的敬意。
三人坐下相谈。
“我归京守选,已到吏部打探过,有一大理评事之阙员。”元载道:“若能谋得,可留长安一段时日。”
“你已外放两任,确该谋一任京官。”杜位沉吟着。
他有心帮朋友一场,但如此,难免就要动用右相府的关系,实非他所愿。
元载并不勉强,道:“我的官身事小,丈人归了长安,却甚是为难啊。”
王韫秀道:“阿爷并非不愿攻石堡城,意在缓缓图之,奈何圣人听信小人之言,不知杜公可否劝谏?”
杜位苦笑,看向这一对夫妻,道:“石堡城一事,恐已无回旋的余地。”
王韫秀闻言,着实失望。
她确是在意此事,替阿爷心疼数万将士。
元载则只是微微皱眉。
彼此关系一直不错,大事上帮不上忙,杜位有些过意不去,便想在元载谋官之事上出一份力,沉吟道:“公辅兄谋官一事,我可试试问李寺卿?”
他与大理寺卿李道邃并不熟,此事是为难的。
“误会了。”元载摇头道:“不敢以这等俗事相扰。”
杜位心中一动,再想到此前元载对榷盐法侃侃而谈,极有见地,不由道:“若要阙员,岂止是大理寺?”
“你是说,盐官?”
“公辅兄今日既来,可愿去曲江踏青?”
十二岁的杜佑刚刚从屏风后探出头来,后领却被人一把提住。
他回头一看,却见是杜希望带人来了。
“阿爷,阿兄被元载哄去曲江了。”
杜希望听得这个“哄”字,紧锁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些,板着脸道:“你去读书。”
“为何阿兄去踏青,我却要读书?”杜佑当即苦了脸。
“没有为何,让你读你便读。”
曲江池畔。
马蹄踏过青草,杜位举目四望,忽道:“他们在那里。”
说罢,引着元载、王蕴秀去见杜有邻。
待近了,元载目光看去,见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正在扑蝴蝶,一双小眼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