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壶酒喝罢,曲归留下一粒碎银,走出酒楼,往城中最大客栈走去。
以曲归了解,李莫愁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未碰钉子前,绝不肯委屈了自己,食宿必然皆是最好的。
若那“莫愁仙子”真是李莫愁,曲归当可在客栈找到她。
“云集客栈”位于潞州城东,乃城中最豪华客栈,曲归来到门口,左右略一打量,只见街旁墙角几个小贩于摊子生意漠不关心,目光时不时扫向客栈,心知“莫愁仙子”定是住在此处,这些人便是彭连虎的手下,来盯她梢的。
只因彭连虎尚未来至潞州,这些人自知拿她不下,也不与她为难。
曲归走入客栈,店小二迎将上来,曲归道:“一间上房。”
店小二点头哈腰,笑道:“好嘞,客官请上二楼。”
曲归点点头,于小二引领下登上二楼。
进了房间,曲归关上屋门,于床上盘膝静坐。
彭连虎在潞州颇有势力,这客栈小二极有可能被其手下收买,传递讯息,乃至店中住客,只怕也有大半不怀好意。
是以曲归并未向小二探听消息,亦不于走廊走动,以免引人怀疑。
此时他决不可暴露,只消彭连虎得知“八仙剑”到了,必定远遁千里,届时再欲寻他,便极不易了。
待到傍晚,曲归下楼去大堂吃了晚饭,随即又回到房中。
如果他一直呆在屋中,连晚饭也不去吃,亦要引人注意。
中夜,本已熟睡的曲归猛地睁眼,自床上一跃而起,提起长剑负于身后,几步来至窗口,将窗略开一缝,向外望去。
但见得数十黑衣汉子疾步而来,四下散开,个個张弓搭箭,对准曲归房间往右第三间房的窗口。
同时只听上方传下几声轻响,知有人在屋顶行走,听脚步声来人共有五个,均轻功平平,落脚极重。
曲归心想:‘彭连虎不在其中,莫非潞州城的小喽啰们欲立奇功,深夜突袭‘莫愁仙子’么?’
正做如此想法,忽听得走廊一阵极轻微的“铎铎”声传来,顿时明悟:‘原来彭连虎自恃身份,不上房顶,而走楼梯。’
楼梯转角,彭连虎拄着一根细长铁杖,脸色阴沉,缓缓走出,一双眼中泛着杀气。
他当然知晓自他中毒残废之后,江湖上许多人对他虎视眈眈,所以他一定要将这所谓的“莫愁仙子”活捉,狠狠折磨,游行示众,让人知道,千手人屠虽少了一手一腿,兀自不是好惹的。
彭连虎的手下早将“莫愁仙子”监视起来,又买通了小二,知其房间所在,
彭连虎行至房门前,耳听得“砰”一声巨响,以及一声娇呼,几道呼喝,知手下五大将已冲入房中,和对头动起手来,当下铁杖伸出,破门而入。
入得屋中,彭连虎不禁一惊,只见自己手下五大将尽数躺倒在地,一动不动。
一个少女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抱拳道:“是千手人屠彭寨主当面吗?久仰啊,久仰。”
彭连虎惊疑不定,略微躬身道:“正是彭某,仙子有礼……!”
彭连虎甫一低头,猛地里听得嗤嗤破空声响,心头大震,急忙闪身躲避。总算他自遭曲归暗算,心神时常戒备,闪避还算及时,竟没让少女所发银针伤着半分。
彭连虎尚未站定,少女已长剑出鞘,攻了上来。彭连虎挺杖招架,心中忌惮银针暗器,一时不敢冒进。
纵然如此,少女已觉对方武功高强,杖力极重,几下互击,长剑震动,几欲脱手。
当下展开精妙身法,与之游斗。
彭连虎惊于少女剑法精奇奥妙,但觉出她功力不深,便放宽了心,铁杖舞动,转守为攻,只数招间即占了上风,若非顾忌少女情急之下发射暗器,已要快速抢攻,点她穴道了。
少女没料到彭连虎武功这般厉害,一面拆解彭连虎铁杖招数,一面暗暗思索脱身之法。
突然,本已被“五大将”撞开的窗口闪入一道白影,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闪过,彭连虎铁杖倏止,整个人扑地便倒,数息间身下已汇聚了一滩鲜血。
曲归长剑回鞘,看向少女道:“李姑娘,你怎和彭连虎这厮对上了?”
这少女确是李莫愁。
李莫愁当初于酒馆和众人分别,在江南转悠一圈,一日打尖之时又听江湖人谈论曲归中都废彭连虎、梁子翁的事迹,心念一动:
‘曲归废了彭连虎一手一脚,自此名动天下,哼哼,本姑娘倒要见识见识,这什么‘千手人屠’究竟有什么能耐。’
随即便自江南赶赴潞州,学着曲归当初的模样,杀了彭连虎手下负责潞州事务的一个堂主,留下“莫愁仙子”的字样。
江湖上黑白两道不知多少人正自盯着彭连虎,此事一出,“莫愁仙子”四字顿时传遍河朔,尤其晋南武林,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