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退我追,在院子中转得数圈,沙通天猛地右手发力,将铁桨往地面掷落。
曲归恰好一步迈出,左脚落处,正是铁桨掷落之地,一前一后,竟好似是拿自己的脚掌去接铁桨一般。
原来沙通天多年前与刘雄相恶之时二人便打过数场,故而对八仙门武功颇有了解。
适才又同曲归纠缠许久,于“八仙步”的步伐走势虽不能一清二楚,却也似是而非,略通一二。
当眼下情景,曲归占尽优势,沙通天若不冒险,定要落败身死,是以不管不顾,一桨掷出,果然便将建功。
其实沙通天再如何天纵奇才,也绝不能只凭与八仙门传人几次交手即看破“八仙步”的步法,所以能一掷奏效,实是巧之极矣。
曲归一惊之下,身形后仰,左脚顺势缩回,长剑于身前舞成一片光幕,以防沙通天乘机施展杀招。
曲归左脚甫缩,沙通天铁桨便至,“噗”一声响,没入土中。
沙通天右脚踢出,正中铁桨,铁桨登时自土中飞出,砸向曲归。
曲归左足落地,双腿略曲,长剑伸出,搭上铁桨,使个“四两拨千斤”功夫,将铁桨向一旁拨出。
同时曲归自身也向铁桨反方向斜斜飘出。
“四两拨千斤”乃内家武学中最高明的技巧,各门各派均有涉猎。但若说真正将此道钻研到极致的,当属百年前江南武林中姑苏慕容氏的“斗转星移”。
八仙门虽也有此法传下,却简陋十分,若非精熟此道者,定难运用。
曲归此刻用出,便只堪堪奏效,既不能将铁桨借力打力,还掷沙通天,自身也被铁桨之力带动,向一侧飘飞。
沙通天并不追击曲归,抢上两步,将铁桨握在手中,这才回转身子,面向曲归。
曲归已然站定,长剑一抖,直直刺出。身随剑走,长剑刺出时尚在沙通天丈许之外,待剑势圆满,已至沙通天胸前。
这手轻功一出,旁观者无不赞叹。
沙通天脸色一沉,铁桨圆转,格挡来剑,脚步侧移,顺势挥桨,扫向曲归胸口。
桨重剑轻,曲归自不与对方互拼真力,脚下一动,便又闪开,所用正是“灵华步”。
随即曲归展开身法,于沙通天身周不住腾挪,长剑点点,疾刺疾收。
一剑刺出,已不论是何种剑法,只是随手一刺。
每一剑落点均是沙通天身上要害,无论中与不中,一刺即回,所谓“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沙通天本来轻功便未必及得上曲归,现下又有剑伤在身,更加无力追赶,只有将铁桨舞成一团,护住自身。
如此一来,沙通天唯有守势,而无进攻,他身有伤势,兵刃沉重,曲归只消以逸待劳,拖也将他拖死了。
沙通天自知此节,但轻功既弱,更有何法?
沙通天铁桨舞动,守势浑然一体,一团黑影笼罩周身,曲归剑法虽快,却也无隙可乘。
纵是如此,曲归兀自游走不停,时不时刺出一剑,与铁桨互击,发出“叮”一声响。
曲归既不停顿,沙通天挥桨之势便不敢稍有滞缓,这般过得一刻钟,沙通天剑伤发作,伤口再度出血,
沙通天疼痛之余,只觉手臂愈来愈重,铁桨舞动之势便也渐渐慢了下来。
曲归死死盯着沙通天,眼中似有精光射出,突然,只见剑光一闪,冲入黑影,接着“噗”一声响,曲归飞身而退,一道血线自黑影中射出。
黑影归为铁桨,杵在地面,沙通天倚桨而立,心口不住喷出鲜血,一双眼茫然无神,
终于,“砰”的一声,沙通天连人带桨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黄河帮众弟子见帮主身死,尽皆哗然,裘千仞面无表情,蓦地闷哼一声,一众黄河帮弟子但觉一道闷雷于耳边炸响,一惊之下,纷纷安静下来。
裘千仞看向洪七公,道:“第二场是贵方胜了,第三场比试如何说法?”
洪七公正要说话,欧阳克忽道:“黄河帮沙帮主已死,咱们在黄河帮总舵打架,未免有失体统。”
“依在下看,不若今日便算个平手,第三场比斗暂且作罢,咱们再约日子,再约地点。”
“届时也不必一场两场,单打独斗,大伙各邀帮手,敞开了大打一场。不知裘帮主,洪前辈意下如何?”
洪七公微微一笑:“小子,你是觉得此番受了委屈,要请你家老毒物来撑腰吗?哼哼,我等来者是客,自然客随主便。”
裘千仞本在忌惮暗中高手,今夜之事若能尽早作罢,实大合他心意,便道:
“欧阳公子所言倒也有理,沙帮主既已身死,大伙自不能在这里再打下去,洪帮主若无吩咐,便如此吧。”
洪七公道:“请问下一场架定在何时何地?”
欧阳克道:“八月十五,嘉兴南湖,烟雨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