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景惠的连番话语，几人交换着目光却没说什么。

不过，他张五爷何许人也，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存着心思。

何永清侧眼与张汉卿交换过目光，与之摆了摆手道：“对了，茂宸不说了等下还有战术课要讲吗？”

他把两人撵出门去，说白了就是看明白了其中的勾勾扯扯，打算跟张景惠一道，商议把锦州的局势稳固下来。

其实对于他们而言，这次游学跟古代的巡视差不多；

尤其是他，出来之前张作相除了安排他看好少东家，就是替帅爷好好掌掌眼……

而有些话，是不能对着他们讲的。

姜诚眼珠一转：“就是！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咱俩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这话，拖起张汉卿便出门。

“我说你急着拉扯我干啥？明显看出来五大爷还有话跟咱说啊。”

从张景惠办公室出门，正巧遇上几个夹着文件忙碌的军官，姜诚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故作沉静，而后无声地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出门再说。

“你的意思是，我爸会同意日本人的要求，让他们在县城驻军？”

直至两人择了个相对僻静处，张汉卿听了几句姜诚的分析才是又道，“不太可能吧？那岂不是刚把县城的控制权握到手里，又得给小日本分权吗？”

姜诚饶有意味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看来，汉卿你也想到了。”

“可如今内忧外患时，帅爷恐怕没得选——如果能把锦州附近全线收入手中，奉省才算真正太平下来。”

眼看张汉卿似是有些难以服气，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帅爷起兵辽西，其实对辽东以及山海关沿线的控制权一直相对薄弱，”

“暂时趁着小日本子的便宜，把整個奉省稳固下来，才能把整个东三省囊入手中。”

说到这里，他抬手重重捏住对方的肩膀轻声道，“汉卿，咱帅爷未来必是坐定东北的人……一点点小节，其实不必挂怀了。”

“你别忘了，还有孟家。”

再次回望姜诚，张汉卿的目光很快多了几分温润之意。

“走吧汉卿，咱来锦州还是游学为主嘛，找咱教官去！”

…………

就在张汉卿和姜诚前去找他们学兵的大部队时，杨宇霆回到了大会议室。

两面尽是欧式落地大窗的厅堂格外明亮，长条桌铺着深绿色绒布给人一种温暖肃穆的感觉。

可是会场的气氛却是异常凝重，尤其是与奉军对坐的三名日本人，漆黑的脸面几乎要滴下墨来。

“大川领事，这是给我张雨亭出难题啊哈哈。”

坐在长条桌尽头的大帅捋着大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抓人好说，驻军的事，只怕是难办得很呐！”

“别看我这忝居奉天一省督军之位，但话语权还是人家京城方面把控嘛……”

杨宇霆进门时，大帅稍稍停顿了几秒钟；

在双方眼神确认过后，狡猾的他笑嘻嘻继续说道，“贵国指派军队入城，可从来未有之先例啊。”

“京城方面，我也不好交代——”

作为日本领事，大川正雄此次借着发生在南满道上的战事，打算狠狠敲老张一笔竹杠；

先占领沟帮子县城，再慢慢依托铁路优势，干涉矿业港口，工农产品以及电力开发等等产业，最终达到蚕食奉省的目的。

可大帅何等精明？立时赏了他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过去：我没办法，我们北洋的大统领可不同意！

“张先生，我们敬重您为奉天方面的最高长官——但现在治安方面属实堪忧，”

“先是南满道又是城区境内，连我国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都受到了威胁！”

“在此等情况下，我们不向县城增派驻军以策安全，只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坐在他对面的吴俊升突然冷笑几声：“大川先生说笑了吧？贵国连几个当地土匪都对付不了，还想什么维持治安的事？”

如此极具讽刺的话语，顿时引发了包括张作相孙烈臣等奉军高级军官，就跟提前商量好了似得，齐齐发出一阵乱哄哄的嘲笑声。

而这些日本人的表情多少有点挂不住，大川面带愤恨刚张开嘴要说话，不想大帅突然抢先说道：

“要求驻军的话，我们起码得与上峰交涉……此外，要是贵国以保护侨民为由要求驻军；”

“那么在东北地区留有侨民居住的，是不是都会要求驻军？尤其是俄国人，是不是也会留下此类的借口？”

面面相觑。

大帅最是清楚不过，别看当初的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小日本在东北都争取到了一定程度的优势，

可从“三国还辽”事件来看，连带老毛子在内的西方列强，根本不希望日本在东北占据更多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