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的他脸彻底黑下去了。
这话,等于是反将郭茂宸一军:他之所以把这205名学兵打乱分散在所有军列上,当然有考核他们临场发挥的意义;
但除了这一点,这每组小队都偷偷安插了一个类似于海天那样类似班长的领队——
为的就是打乱,形成以“班”为组合的战斗组,从沟帮子到锦州来,沿途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急行军和实战。
但,郭茂宸并没有给张汉卿这组人安排领队。
其实不用讲也明白:郭鬼子这么精,定然能想到大帅势必会不放心,偷偷安排人手保证安全;
而他如果多此一举,他安排的人手万一跟老头安排的人手干起来,岂不是自找事么?
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可姜诚就是要明知故问——
都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和乱指挥,搞的尽是伤兵,杨玉成还差点为此赔上了命。
就算知道目前为止还不能把这郭鬼子怎样,姜诚也得给他下点面子。
“还轮不到你质问我。”
郭茂宸甚至根本不打算回答他的话,而是一脸傲慢地开始了话题,“姜飞澜,你这算是第二遭到锦州了吧?”
“游学的第一堂课,我需要你配合我来上。”
沉默。
姜诚迅速调动思维跟上他急转如风的话题:“郭教官是打算让我配合什么?”
“锦州这边的局势,我想最清楚不过的人,应该是您吧?”
然而郭茂宸却又一次绕开了他的话,拿起横放在地图上铅笔,对着提前早已标注好的几个点指示:
“锦州火车站……军械库,粮仓……以及撤退路线,对吧?”
姜诚心底突地一跳,眼底迅速升起一股戒备:“教官,您啥意思?”
他娘的你是准备揭我老底是吧?
姓杨的给我出难题,我从锦州借点吃的用的给入关的弟兄们——你这挖出来不会是打算给这二百来個学兵讲战术吧?
“粮库里,除了进口的武器,还有日本人给的铁皮罐头,是不是?”
郭茂宸直起身子,突然正色道,“飞澜,其实从一定层面来说,我是蛮欣赏你。”
“从你这一路而来的几场偷袭,乃至入关作战的经典战役,把吴佩孚都耍得团团转,是不是?”
姜诚合抱手肘,斜睨着他戴过来的高帽不动声色,听着他继续往下说道:“所以我认为,作为东北的青年才俊,你们才是华夏大地的真正掌控者!”
“你们的理想,不该像现在横行大地的军阀那样,以抢地盘养军队为己任——总该为了大义而战!”
姜诚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其实锦州目前的局面,跟华夏大地的局势何其相似?
军阀们企图划定势力范围,纵兵为祸养兵为患……小小的锦州就是整个东北乃至华夏的缩影。
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你,我,就算有一双有力双手,甚至你郭茂宸1925年有能力反奉,可有过一点点改变历史走向的意义么?
“郭教官,您上头了。”
姜诚平静地抬了抬下巴,“我懂。您要说,不管是张五爷还是他大麻子,都把锦州视为一块肥肉,特别是他大麻子,甚至不惜跟小日本子合作,对吧?”
“但,我们能改变什么?嘴上空谈大堆大堆的主义,可就算手上有兵,没实力的情况下也不过是一块肥肉。”
“飞澜清楚您心中的理想——可这理想,在实力不够强大的时候,不过是犯蠢的空谈罢了。”
“夸夸其谈可赶不走异族……当然,也改变不了列强瓜分我们的命运。”
说到这里,郭茂宸忽然就激动了,一拳狠狠锤击在面前的地图上,甚至把铅笔都震得跳起:
“你既然看得出这一局面,为什么不思进取不思改变!?”
“我带你们来锦州看看,就是想让你们这些学兵知道,一个国家的军队,一旦掌握在有私欲的人们手里,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甚至比异族都狠,抢钱抢粮抢地盘,左手打右手,最后伤的都是本该抵御外敌的国防力量。”
听他声音越来越大,姜诚低眉叹息:“茂宸,你是真的上头了。”
“我听汉卿已是说过多次,你既然追随过孙先生,自然深知家国大义——可是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们力量不够强大,我们算什么?”
“既然提到了吴佩孚,我也想说说我心里想的:尤其是这次,代受伤的父亲入关作战……我看到了帅爷口中那个水又深又浑的京城。”
“直系,皖系……多方围绕着权势尔虞莪诈,迟早我们奉军也得卷进去。”
“就算不卷进去,他老段会放过我们,还是他老冯能放过我们?”
“茂宸,我很尊重你的理想,但我还是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