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桑,你好点了吗?”一名宪兵收敛起笑容,主动问道。
这人和另一名宪兵一整天都在刑讯室里,同张正清算是脸熟了。
张正清艰难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了,吐出来就好了。”
“呵呵呵。”看他没什么架子,又一副苦笑模样,其他几名宪兵都笑起来。
“斋藤君跟着林中佐时间也不长吧?以前没有见过你。”最先开口的宪兵非常健谈。
“才一个多月......”张正清开始同几人小声攀谈起来,林秀澄和藤野两名长官离开,几名宪兵也不像刚才那样不苟言笑了。
这几人的姓名很快搞清楚,健谈那人叫江口介。
听说斋藤同三井家的人是朋友,几人非常惊异,又听说他还为日本总领事冈崎胜熊做过翻译,对他的态度转为恭敬。
“什么?斋藤桑还认识高岛大师?”一名宪兵听说眼前此人还同高岛吞矛是朋友时,忍不住声音都高了几分,斋藤君变成了斋藤桑。
“是那位易圣的后人吗?”另一人问。
张正清点点头。
其他人包括江口介都没有听说过高岛,连忙打听,听说此人先祖算卦神准,曾为天煌、伊藤公爵算过,无不惊叹。
高岛吞矛在贵族、商人等有身份日本人中知名度较高,这些普通的日本宪兵反而好多不知道。
“斋藤先生交往的都是大人物啊。”江口介羡慕道,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语,“是我们失敬了。”
张正清仍是一副谦虚模样,“哪里?我只是一名翻译,同诸君一样,都是为大日本帝国尽一份责任。”
“斋藤先生说得太好了。”几人都心服口服,这人如此厉害,却对自己几个小兵和颜悦色,真是如沐春风。
张正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切入正题,他先试探问:“这里难道没有翻译?应该每個分队都有啊。”
“有两个翻译的,一个上周摔了一跤,骨折了,还一个这两天生病了。”
“哦,难道你们这里就再没有人懂华文?出去执行行动怎么办?那些便衣也不会?”
江口介道:“我们都不会,有一些便衣会几句,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会有清帮的人跟着,清帮有几个懂日文的。”
张正清点点头,那些清帮的翻译肯定不能参与到审讯这样的机密里。
他突然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疑惑道:“你们听到了吗?那名嫌犯好像说了一句什么?”
“是吗?我没听见啊。”江口介看看其他几人,直接打开了门。
张正清就看到床上的周彬微微侧头看过来,连忙上前一步对江口介道:“让我来问,他受了重伤肯定没力气说话,吃了这么多苦说不定想通愿意招供了。”
江口介有些迟疑,按理这有点违反规定,不过没必要得罪斋藤先生。自己陪着过去就好了。
“那就麻烦您过去问一下了,我陪您一起过去。”
“好的。”张正清快步走进病房,右手插在裤兜里。江口介跟在身后。
张正清俯身在对方耳朵旁轻声用魔都本地话说道:“是军统血刃区长派我来的,你得假装想主动跟我说话,为了避免日本兵听懂,得说方言。”
周彬红肿的眼皮突然向上扯,他艰难地睁眼盯着张正清,嘴唇轻启,嘶哑的声音让张正清痛彻心扉。
“我有话要说。”他挣扎着说出了一句魔都话,一阵猛喘气。
“嗯嗯,你说。”张正清把耳朵贴在对方嘴上,装成在认真听的样子,嘴里道:“他们看不到时你不用说话,歇歇。”
江口介虽然听不懂,但觉得事情有了重大转机,他惊喜地朝门口走去,让人赶紧去主楼通知课长和队长。
张正清看到江口介走向门口,趁其背对自己,从口袋飞快摸出一块脏石头塞进了周彬的手里。
嘴里轻声道:“设法找机会用这个蹭伤口上,你得发烧才能救你出去。”
“记住,我们要把你和你阿弟都救出来,如果他们要送你去医院,除非带上你弟,否则你不去。听懂了吗?”
他注视着周彬,就看到对方微微点头。
江口介又走了回来。
张正清再次把耳朵贴在对方嘴上,脸背对着江口介,不断装模作样地点头,轻声说:
“记住,你们逃出来的人都各凭本事逃命,你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血刃救你们出去时的情况可以说,不要描述血刃的长相,就说电力断了看不清,其他可以说。”
“你说这些的目的是要留下你弟弟的命!你招供是为了蒙蔽敌人,这是血刃区长的命令,不是背叛。”
“血刃区长对我说,你从未背叛过国家,是真正的汉子,我们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耳中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然后一声哽咽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