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海军，但他最近两个月已多次耳闻这个参谋本部第二部（情报部）苏俄课的新任课长——土佐明夫大佐。

土佐明面上来魔都，负责将一名参与南都轰炸的苏联飞行员押送回国，但实际上是这次“租界事变”的策划者。

他的身后是参谋本部和军令部大量推动同独意志结盟、同鹰米开战的掌权强硬派。

陆军有参谋本部的作战部（第一部）部长富永恭次，军务局局长武藤章、作战部下各课课长等掌权少壮派，而海军情况更加可怕。

陆军从上到下普遍亲近独意志，海军则不同，存在大量条约派，希望维持同鹰米的关系。

然而海军的两位话事人却同陆军意见一致。

一个是海军大将永野修深，舰队派的代表人物，反鹰反米的急先锋，觉得鹰米都是纸老虎。

另一个则是伏见宫波公王这样的皇族，现任的军令部总长，条约派的噩梦，任内解除了大量海军将领的职务——都是条约派。

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虽然不赞成舰队派，但也只能服从。

“我们能取胜吗？”过了似乎很久，大川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一字一句地问道。

“当然！”看到大川郑重的表情，土佐明夫大佐收敛了笑容，也认真道。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海燕呢？也在预料之中？”大川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鹰国军舰“海燕”号察觉到了情况不对，试图阻止运兵船靠岸，土佐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立刻建议“出云”号直接开火。

“意外嘛......当然属于意料之中的事。”土佐又恢复了满脸微笑的常态。

“一艘军舰而已，鹰国人不会在意的。”

他不疾不徐一字一句道：“就算他们在意也没关系，我们陆军不在意，你们海军也不在意。”

大川长长吐气，心说外务省和内阁会在意，不过，该头痛的不是自己而是魔都总领事冈崎。

也许土佐说得没错，自从第二次魔都事变后，黄浦江上大英帝国军舰已经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眼前的陆军马鹿是一个如同石原莞尔那样的谋略派，非常熟悉国际政治，尤其是东欧的局势。很聪明......不过，是个疯子！

土佐前天赶到的，当晚大川就将计划和盘托出，土佐当时立刻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山浦没有发信号弹呢？”

“这......”大川迟疑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山浦没有及时打出信号弹，那么就自己打。”土佐等了一会，看大川似乎没有什么思路，笑道。

大川目瞪口呆地看着土佐带着和风细雨般的笑容侃侃而谈。

“准备好发令枪，咱们自己给自己发信号，然后陆战队登陆。”

“夜里谁知道信号弹是从船上发射的呢？”

“只要行动成功，就没有人会追究胜利者！”

“大川少将只要说信号弹是山浦打的，那么无论海军还是陆军，都会认定就是他打的。”土佐嘴角的微笑显得极为冷酷无情。

“反正他总是要死的，也会愿意为帝国担负起责任。”

于是大川修改了计划，无论是否杀得了西尾那家伙，无论有没有山浦的信号弹，他都必须采取行动。

大川这个少将几乎完全顺从土佐这个大佐的意见，但他心里却没有愤愤不平，只不过有种如征夷大将军般，被家臣架空的无力却觉得理所应当的感觉。

日本历史不就是这样书写的吗？

虽然自己不肯承认，但大川心里其实有点害怕眼前这个永远带笑的陆军军官。

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狡猾的笑面虎，而且随时可能撕下面具，露出自己锋利的牙齿，摇身一变成为一只剑齿虎。

同此人相比，山浦简直是个十足的傻瓜。

山浦不知道，今晚的行动根本不是什么占领华茂饭店，控制领事和董事们。

而是。

消灭公共租界的驻军，占领整个公共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