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敲打餐具发出的响声,声音清脆悦耳。三声过后,餐厅里骤然为之一静;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停止了说话,他们就像木偶被无形的线所牵引,齐刷刷朝门外走去。
整个过程只有桌椅挪动的少量声响,衬托着餐厅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艾琳·艾德勒喝下去的毒药开始生效;她踉跄着站起来,从胃部传来的巨大痛楚令人窒息,甚至扼杀了她发出求救声音的尝试。一丝血腥气从喉咙涌出来,艾琳掏出手帕送到嘴边,从她口中吐出一团鲜血。
这个动作耗尽了艾琳·艾德勒最后一丝力气,手帕上的血迹也掐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这个被福尔摩斯铭刻在心底的女人倒在了地板上,她身体残存的生命力化作无意识的抽搐,证明了她生命最后时刻仍在承受巨大痛苦。
可怕的是,这里明明是伦敦最负盛名、客流量最大的餐厅之一,却几乎无人——如果不算冷眼旁观的两位爵爷的话——目击凶案的发生。
一代传奇大盗,死得无声无息。
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两分钟,包括了莫里亚蒂与艾琳诀别的最后两句话,以及取走沾染艾琳鲜血的手帕等举动。整个过程中,摩根爵士都没有正眼看过剧情中的角色,却始终盯着戈夫伯爵不放。
像是在等待,又像是期盼。
直到最后,林祐都一动不动;平静地看着莫里亚蒂的手下装模作样召唤人去报警,寻找医生,把艾琳·艾德勒的死做实为急性伤寒。
“这可有点铁石心肠了。”摩根爵士摇头叹息,“不论现实维度是什么观感,在虚幻维度,艾琳女士可确确实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你自己在做不切实际的期望。”林祐不为所动,“我为什么要冒险去改变故事的既定剧情?这些故事并不由我编撰,他们的命运也并不由我决定。”
摩根爵士应声道:“虽然他们的命运不由你编撰,但你确实可以决定——或者说改写;而且,也只能由你来改写。因为与他们有关的剧情都已经被你通过鹅毛笔锁定了。”
“改写一个角色的命运,等同于改写一个故事的剧情,进而改变一个故事的逻辑。”林祐冷笑着说,“逻辑通顺是大世界计划安全运行的基础,锁定剧情就是安全的保证。逻辑错误会带来怎样的风险,就算你过去不明白,如今制造了这么多起‘未知’之后,也应该明白了。”
摩根质问道:“一个凡人的生死,能有多大风险?为了所谓的安全,某些人、某些角色就注定要被牺牲吗?天秤的一头是整个世界,所以就一定重;另一头只是区区几条或几十条生命,所以就一定轻?”
“你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电车难题’。”林祐轻蔑地笑着,丝毫没有为难题而动容,“除非真正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否则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我很自信,不论我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为此感到任何道德上的愧疚;因为电车司机并不是罪犯,那个把人绑在轨道上的疯子才是。”
“你的答案只是逃避问题,而不是承担起责任去解决问题。”摩根声色俱厉,但林祐轻易看穿了祂的把戏。
那不是“真相之神”真正的情绪,只不过是惺惺作态,想以此挑拨执笔人的情绪,并试图在辩论中占据上风。
“你知道吗,我很钦佩那些毅然决然扛起责任的英雄;我由衷地敬佩他们,而不论他们是人是神。”林祐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对“真相之神”的轻蔑与鄙夷,“与此同时,我也发自内心地厌恶、鄙夷那些大义凛然把责任义务加在别人头上的伪君子。”
帕特里克·摩根原本高涨的气势骤然为之一滞。
很多时候,话不必说尽,尤其是当谈话双方都接近真神层次的时候,很多话只需要点到为止,心照不宣。
摩根爵士转过头,第一次看向故事剧情中的角色。艾琳·艾德勒的呼吸已经微不可察,只有胸膛轻微的起伏证明这个女人还一息尚存;可即便如此微弱的呼吸动作,每一次起伏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犯罪更加完美,莫里亚蒂下的毒虽然致命却并不迅速;想必艾琳会以一个符合伤寒急症患者发病过程的时间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可怜的女人。我为她感到悲哀,但是又感到庆幸;至少,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摩根爵士感叹道,“莪也为自己感到愤怒,为所有像我这样的角色而愤怒。我们明明……明明已经看到了世界的真相,已经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可能……”
林祐嗤之以鼻:“多么悲愤的控诉啊;我感觉自己成了反派,成了那个绑架公主、搜刮财宝的恶龙。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摩根爵……哦不,或许应该改口称你为——摩根骑士?”
“公主就是鹅毛笔,财宝就是‘真实因子’?不错的比喻。”摩根爵士不但接受了嘲讽,甚至从容地开始自嘲,“不过你要明白,骑士屠龙的征程中,从来不会孤身一人。每一个想冲破鹅毛笔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