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世界意志取得联系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个真神就能做得到;因为大世界的主要框架本就是这帮真神一手一脚搭建起来的,甚至各个神系的神话小世界本就是大世界的主要“建筑材料”。
所以林祐一开始也时常好奇:为什么众神对大世界意志长期讳莫如深,以至于对待“未知”事件的态度也是一言难尽;兴奋者有、恐惧者也有,喜其利而恶其害,患得患失。所谓利弊交织、难以取舍。
后来旁敲侧击,时间久了执笔人才终于弄明白原委。
众神担心大世界意志没长脑子——这句话不是比喻,而就是字面上的原意。
人类心理学上有“本我、自我、超我”的分类。只有“本我”而没有“自我”,不过是被本能驱使的野兽,不能称其为“人”;真正的人必须能用“自我”来压制“本我”。
从某种角度来说,有了“自我”才算真正有了身为“人”的意识。
同样的道理放到神明身上也是成立的,因为这里的神明本就是现实维度的人类所创造。
虽然“本我、自我、超我”的完整理论直到二十世纪才被正式提出,但是人类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对这些概念有所了解;一個显而易见的证据,就是许多神话的起源故事中,世界的最初形态都是一片虚无或混沌。
北欧神话的起点是金伦加鸿沟,第一批神明和巨人诞生于冰与火交错的水滴和冰粒中。
古埃及神话的起点是原初之水,从水中诞生了最早的八神。
至于中国神话更是耳熟能详,世界的第一个神盘古就生在混沌圆球里,祂开天开的就是混沌;打开了混沌,才有了后面包括神仙在内的诸天万类诞生。
虚无与混沌代表着“本我”,从虚无混沌中诞生创世诸神的过程,就像是“自我”的诞生过程;创世神的诞生象征着世界从混沌到秩序,也象征着从“本我”到“自我”。
如今,一众真神最担心的一点,就是大世界意志没能成为各路神话里的创世神——比如柯罗诺斯、卡俄斯、上帝等等人格化的存在;反而成为了创世神诞生的母体——比如金伦加鸿沟里的冰与火、茫茫虚空里的原初之水、被盘古劈开前的混沌圆球、又或者开天辟地之后形成的所谓“天道”。
人格化的盘古是可以沟通的,茫无实体的“天道”却是不可捉摸的。
前身作为中国人,林祐就很熟悉一句话:“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句话从纯科学角度解释,“天行”指的是自然规律;从神学角度解释,“天行”就是“天道”,就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的“至高”。
又说“天道承负、因果不虚、业力自承”。“天道”就是规矩,规矩摆在那儿,怎么做、做什么你自己决定,后果你自己承担。“天道”就像一个自动运转的程序,不跟任何人攀交情。
如果大世界意志也是这么一副做派,该怎么办?
如果更严重一点,大世界意志的“本我”还存在强烈的领地意识,把众神都当做来抢地盘的敌人,该怎么办?
就好比占山为王的老虎,看到兔儿、狐狸之类的小动物进到自己地盘,可能无动于衷,只当给自己加餐;可要是看到另一只老虎进来的话……
对大世界意志来说,发现有那么多真神——尤其是各个神系的至高神——那就跟两只乃至更多的同性别老虎碰面没两样。
“你们不方便直接跟大世界意志沟通,我方便啊!”林祐大包大揽,能够巩固执笔人地位的机会,他会竭尽全力去抓;“我先尝试和祂沟通。如果能正常交流,你们和祂就有得谈;如果不能正常交流,我也不会让祂感到威胁,不至于让双方立刻产生敌意。”
对与执笔人的建议,上帝考虑良久,也不说可或不可,却招手把柯罗诺斯叫了回来。出现在伊甸园的时间之神兀自保持着三头龙形象,见到林祐时还晃了晃神,然后才想起来变作人身。
一个智者老头的形象,掌心处一抹金灿灿的光芒;祂拍了拍手,落下一层薄薄的金色尘雾。
“越来越难了。”柯罗诺斯冲在场的一老一少抱怨道,“原本再有一个星期就能清理干净,现在看来,一两个月都未必够用。”
“好处是这个大世界越来越真实了。”
“真实得让人害怕;我们想要的是一个稳定成熟的大世界,就维持现在这个运行模式最好,不希望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比如开天辟地之类的。”柯罗诺斯摇了摇头,“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执笔人;如果要问我的意见,那我觉得可以试试。”
时间之神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上帝说的。
“莪也认为他可以去。”上帝并不反对,“但是这么做有风险,必须时刻盯着,而且是我们两个一起。”
柯罗诺斯点点头没说话。
林祐看着两个至高神,心里又犯起多疑的毛病;他很想问一句“你们是盯着我的安全,还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