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如今的本事,你们全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要去做飞蛾扑火的傻事,我不想我的族人们去送死!”
“是不想我们去送死,还是不想你的丈夫丢掉性命?”
“都有,这结果于我而言毫无区别,无论你们哪一方出事,我都会痛彻心扉,所以就让一切了结在我一人身上,罪人林绾,请受族中惩戒!”
说话间,那身雪白披风在亭中又是重重一磕头,带着一股甘愿赴死的执拗与决绝,左崇的眸色愈发幽深,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却凑近他,压低了声道:
“师哥,此番任务,重在惩戒叛徒林绾一人,对付那钟离岛主不必操之过急,吾等还是带着那族中圣物速速回去复命才是!”
冬日的凛冽寒风掠过湖心小筑,呜咽的风声宛如在奏一曲诀别的调子,不尽凄凉。
左崇深吸口气,终是从怀中摸出了一黑一白两个小瓶子,对着宛夫人冷声道:
“师姐,既然这是你所求,那师弟我也只好成全你了,这里有两种毒药,一种可让你速死,毒性发作时并无太大痛苦,不出片刻你便会没了心跳,犹如睡着一般,尸身也会得以保全,我们也会带着你的遗骨回到族中复命,叫师父也……再见你一眼,你的尸身也可葬在青黎大山中,魂归故乡。”
“而另一种毒药,则会让你死得慢而煎熬,你或许可多撑上数十日乃至百日,却一日痛苦更胜一日,从内脏开始向外腐烂,最终化为一滩血水,其间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你也不会再有完整的尸骨,师父无法见到你最后一眼,你死后自然也不会葬于青黎大山中,无法魂归故乡,只能沦为这海上的孤魂野鬼,如何,你要选哪一种死法?”
左崇说着弯下腰,将那两个小药瓶摆在了宛夫人面前,声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般:
“师姐你可看仔细了,白色这瓶是速死的毒药,黑色这瓶则是缓慢噬心发作的毒药,你注定难逃一死,我们终归同门一场,师弟我仁慈,为你准备了两种死法,师姐你想清楚,究竟要走哪条黄泉路?”
明明说着那样骇人的事情,偏偏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左崇挑了挑眉梢,又向宛夫人凑近了些:“或许还有第三条活路,只要师姐你愿意舍弃掉枕边人,大可将功赎罪……”
“不必了,我心中已有抉择。”
宛夫人此刻却是异常的冷静,她缓缓擦拭掉了脸上泪痕,将一缕乱发别在耳后,当着左崇的面,坦然地拿起了前方的一个小小药瓶。
“我选黑色这瓶。”
话音才落,左崇都还来不及反应时,她已打开药瓶,仰头一口饮尽,连眉头都未皱一下,那样决绝而不悔。
“师,师姐!”
左崇脸色一变,按捺住紊乱的呼吸,在暗夜中几乎是咬着牙道:“你就那么希望自己饱受煎熬,死无全尸,化作一滩血水吗?”
宛夫人笑了笑,眸中的波光那样动人而轻柔:“我答应过我丈夫,要陪他一起度过除夕,度过这……最后一个除夕。”
左崇死死盯着宛夫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站起狠狠一拂袖,冷声喝道:
“你服下的毒药叫作残雪蛊,雪天尤其难熬,会令你格外畏寒痛苦,你能不能熬到除夕都还是个未知数,这毒世上无药可救,师姐你求仁得仁,为了钟离家一个狗男人,你就笑着踏上黄泉路吧!”
夜色那样萧寒,冷风那样彻骨,当宛夫人拖着疲惫而又僵硬的身子回到屋中时,钟离羡仍在熟睡当中。
他从前是个浅眠之人,稍有动静就会霍然惊醒,可自从他们重归于好,恩爱如初后,他每夜都睡得格外踏实,不,应当是格外香甜了。
就比如现在,月光透过窗棂洒下,那张熟睡的俊美脸庞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做了什么好梦一般。
宛夫人静静地在他身边躺下,握住了他一只手,又往他怀中靠近了些。
钟离羡似有所感,被宛夫人握住的那只手动了动,他长睫一颤,在睡梦中竟喃喃出了声:
“阿宛,下雪了,我替你去捉雪貂……”
那是许多年前,他们还一同闯荡江湖时,他替她在大雪中捉过一只毛茸茸的雪貂,还为她堆了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
她一手抱着雪貂,一手搭在雪人头上,站在中间傻傻地冲着钟离羡笑,后来他还将这一幕画了下来,可那画像被她刚来岛上的时候撕碎了,她那时还做了许多许多伤害他的事情,他不知缘由,却始终包容着她,一如既往地深爱着她。
明明他们已经重拾往昔的情意,决心好好度过余生,再也不分离,可老天爷留给他们相守的时光却只有那么一点点了,除夕……还能等到今年的除夕吗?
宛夫人悲从心来,再也忍不住,颤动着肩头,泪水汹涌而又无声地落下,她埋首在钟离羡怀中,咬紧双唇,温热的泪水打湿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