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想到了当初在宴秋山围猎场时发生的那件事了——
当时十二皇子与太子发生了冲突,及时快马飞奔赶来阻止,将十二皇子带走的人,也正是这位三皇子,况连雅。
他那时便觉得意外,自私狠厉的况氏皇族里,竟然还能出个这样的“异类”?
如今看来,这位魏皇后的亲生儿子,还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皇室子弟。
宫门前,允帝还在拉着越无咎不放,钟离笙双手抱肩,用那扇柄抵着下巴,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晃了晃头,最后凑到了施宣铃耳边一声笑道:
“怎么觉得咱们几个这趟进皇城,像是多余的?”
施宣铃压低了声,也凑过去道:“我本来就是以‘女眷’的身份被阿越顺带捎进皇城来的,我就是多余的呀。”
钟离笙没忍住扑哧一笑,又接着同施宣铃咬耳朵道:“这老家伙也真是有意思,砍了人大外甥一家子,还在这假模假样地装什么慈爱舅舅呢?你说虚不虚伪啊?”
“小鲨鱼,你还可以再骂得大声点儿,叫皇帝把咱们拉下去统统斩了,不过阿越倒的确同我说过,他舅舅一直待他都很好,越家那事……说不定另有隐情,皇帝也是不得已的?”
“天真。”钟离笙嗤笑了声,眼皮子一挑,慵懒道:“能有什么不得已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一切还不是他皇帝老儿说了算?他要真顾念旧情,能想一百种法子保住越家,而不是在这里对着越家仅剩的小孤儿嘘寒问暖,好叫自己那颗愧疚的心好受一些。”
钟离笙的话直白又犀利,施宣铃一怔,却觉这话好生耳熟,似乎,似乎……织织也曾对她说过?
是了,她记起来了,那时裴世溪来到云洲岛要押解走息月寒,她跟织织跪在一片人群中,对着裴世溪的背影窃窃私语着,织织也是像如今的钟离笙一样说道:
“镇抚司自创建以来,办过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这本就是皇室为了震慑朝堂百官所设,尤其这位裴大人上台掌权后,镇抚司更比从前严酷百倍,民间都私下称他为‘玉面阎罗’,可是依我看,镇抚司也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这刀想挥向谁,还不是陛下说了算,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古来如此……”
难道真是这般吗?如今宫门前,允帝对阿越这温情脉脉的一面,竟全是……假象?
施宣铃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注视着允帝与越无咎的身影,正失神之际,衣角却像是被人从后方扯了扯。
铃铛微晃,施宣铃回过头去,一下愣住了。
钟离笙也跟着她回头望去,只看见了一身古板肃然的官服,他立时凑近施宣铃,又接着同她咬耳朵道:
“这老头谁啊?长得一副臭脾气的史官样,难道是提醒咱们不要讲皇帝坏话?”
施宣铃瞪着一双茶色眼眸,望着那身熟悉的官袍,咽了咽口水,到底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这,这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