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白狐在这岛上,画地为牢,惩戒自己,已经郁郁寡欢了太多年,许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宛夫人心绪激荡间,眸中似有泪光闪烁,唇边的笑容都带着欣慰之情:“很好,小徒儿,你随为师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
海浪翻涌不息,夜风冷冽地卷过岛上,月光摇曳,一地如银。
屋里暖香缭绕,裴世溪却辗转反侧,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在凤楼里所经历的一切,画面的最后,停留在了那个坐在轮椅上,一头白发的少年身上。
“你就是这座凤楼的主人?”
当时他问出这句话后,白发少年却目光淡漠,丝毫没有理会他,只是转动着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被全叔“请”出了凤楼,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眼前都是白发少年手腕上一闪而过的那个图案。
此番阴差阳错,虽然错失了杀掉越无咎的最好机会,却也有了一个意外收获,与之相比,越无咎的性命也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毕竟越家满门覆灭,只余他一人被困在岛上,生命一眼便能望到底,谅他也掀不起什么风雨,不过苟延残喘,了此残生罢了。
倒是那个凤楼,还真在他意料之外,叫他既震惊,又摸不着头脑,只想快点搞清楚这凤楼主人的来历。
终于,裴世溪坐起身来,按了按额角,不打算再勉强自己入睡了,他直接命手下的乌金卫将一个人喊了过来。
“小陌,你在云洲岛上两年,有没有听说过云城里……有一座凤楼?”
被叫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陌。
裴世溪早已屏退左右,偌大的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小陌也有些措手不及:“五叔,你大半夜的将我叫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还担心是你哪里不舒……”
“你先回答我,听说过凤楼吗?”
裴世溪神色认真,小陌心下也不由一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点点头后,却又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五叔,我这两年一直都待在海膳房里,没有机会离开过,更不曾踏足过云城,虽然有听闻过凤楼的名气,但我只知道那里是卖嫁衣的,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海膳房里有几个厨娘不时会进云城采办,她们曾在长街上见过大户人家娶亲的队伍,还远远地凑过热闹,看着那新郎从花车里将新娘接了下来,新娘身上穿的就是凤楼做的嫁衣,那可真叫一个惊艳绝伦,羡煞了众人。
“那几个厨娘回来后,便像着了魔似的,一直念叨过,说是这辈子若能穿上一回凤楼里的嫁衣,哪怕就是死了也值当了,其余人还打趣她们,难道就为了件嫁衣,还想嫁上第二回吗?”
小陌平日在海膳房独来独往,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要不是那几个厨娘絮絮叨叨地念了太多遍,他也不会记住这个“卖嫁衣”的凤楼了。
听了小陌的一番回忆后,裴世溪沉默了良久,方抬起头来,幽幽地说了一句:“那座凤楼……当真只是卖嫁衣的吗?”
小陌一惊:“五叔,你是说……那座凤楼有古怪?”
“何止是古怪,我白日里就去了一趟凤楼,那里机关重重,处处都透着诡异,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在那凤楼主人的手腕上,发现了火凤明王的图腾。”
不动明王,火凤降世,慈悲之心,无可撼动,苦海世人,何日归岸?
这火凤明王的图腾,在几百年前,裴世溪的先祖们便刻在了身上,乃是他们一族的象征。
只是后来为了遮掩身份,族人们隐姓埋名,藏匿于大山之中,为了活命也只能抛却这个图腾印记,久而久之,关于“火凤明王”的一切便也消失在了族中,只剩下一些久远的传说。
但图腾虽然不刻在身上了,所承载的那份意义与信仰,却依然镌刻在每个族人心中,时至今日,仍然熠熠生辉。
裴世溪在这凤楼之中,乍然看见族中消失已久的图腾印记,怎能不震惊莫名呢?
“我有理由怀疑那座凤楼,同我族有着莫大的关联,看来有些东西,我必须得去查清楚了,等离开云洲岛后,我便会寻个机会,回一趟族里,不管是从族长那里,还是从族里留存的古老记载中,我都得找到一个答案……”
裴世溪喃喃着,盯着案上跃动的烛火,忽然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应当也是我们流落在外的族人……”
他说出这句话时,小陌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瞬间便想到了曾经在海膳房里救下他的那道身影——
她怜悯地望着他,用一双清浅的茶色眼眸望着他,那对瞳孔澄净得像山中潺潺的泉水,就如同他母亲那双温柔的浅色眼眸一样。
裴世溪没有注意到小陌的失神,只是一边伸出手,拨动着那烛火,一边低喃着道:“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