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回 青峰邈兮 风雪在望(32)  相思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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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环顾四面朱阁高台、锦屏檀案、珠幔漆床及各处奢华之设,胡乱相着,入居如此琼楼,是否与皇后之决也算小胜一筹?算不得!争斗之事从无胜局,惟有出局!惟至死方休!她此番既已出手,皇后也必不会善罢甘休,此去只怕更无宁日!惟是自己脱身去了方算罢了!

又该如何脱身?此是青鸾当下难题。如何与天子明志?如何向天子陈情?那位玉家天子似乎难以琢磨?青鸾想到午后熏月庐内险就失身于他,不觉耳腮发烫,周身打颤,仍旧惶恐至极。

正这时,青澄自外面跑来,雀跃着称叹,“小姑姑,你知不知道这琼霄宫比舅母的琅华殿可大多了!后庭还有小池,有拱桥,有水榭,可真是好看!池里还有鱼,山里还有洞,真是好玩!”

“你可不要到处乱跑!这里不比你舅母的琅华殿,由得你胡闹!你且静静,也好安睡了!”青鸾说时仍唤自己带来的家仆,“侍奉少主洗漱安息罢!几天不曾好好睡过,今晚倒可歇个暖觉!”

青澄虽不情愿,奈何此地终非越王宫,确实由不得他胡闹。宫墙下的玄甲森森,门阶里的宫人丛丛,虽则夜幕深沉,然夜幕里自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丝毫造次不得!与其被人盯看,不若躺倒歇息!青澄又四下张望片时,自觉无趣,加之确实数日不曾安枕,便由着家仆哄劝,草草洗漱一番,倒头拥衾——此回是厚厚的锦被棉衾——酣然睡去。

青鸾虽也困乏,可总不安心,唯恐半路生事,无端冒出枝丫。可偏偏就怕甚么来甚么,她正蜷在床上思量着明日待如何,却听前殿有宫人传颂,“陛下驾到!琼霄殿迎驾!”

青鸾一惊,急唤守在床前的阿嬷,“甚么时辰?岂非夜半?为何这个时候还来?又来做甚么?”

阿嬷见她慌得手足无措,忙柔声抚慰,“姑娘莫怕。只先迎驾再议。不可亏了礼数又落人口实!”

青鸾拼力摇头,如何也不肯下床,“非是我亏了礼数,他若非礼来犯又该如何?我如何抵挡?”

“姑娘只困守床榻便能抵挡?岂非引狼入室!不如先迎到殿外,姑娘只管礼数周全跪地不起,那天子总不能众目睽睽行非礼之举罢?”阿嬷一壁苦劝,一壁搀了青鸾下床,“还须动作快些!”

青鸾这才警醒,听得外面脚步声近,慌里慌张也不及穿鞋,只稍整衣饰,便匆匆奔至前殿。

幸得早这一步,只将将转过围屏,正与大步而来勋帝撞个满怀。青鸾险被撞倒,幸被勋帝扶住,蹙眉训问,“慌得甚么?素日里便也是这样莽撞吗?还是说,倒底是兵府出身?”

青鸾忙退后几步,几乎匍匐在地深埋面额,小心道,“臣女恭迎陛下!未及远迎,请陛下恕罪!”

勋帝垂眸掠过,只见一团藕色伏在脚前,煌煌烛火下,绸缎的荧彩笼罩着蜷缩的身形,愈发显得她可怜瘦小。他依旧如常地伸出手臂,想要扶她起身,顺便道了声,“起来罢!”

青鸾却伏首未动,惶惶回说,“臣女不敢。”

勋帝再一次手臂悬空,一无所获。他微锁眉头显然不悦,静默了片时回身往主座上坐了,再瞥一眼仍跪在屏下的青鸾,淡声问,“你身上的伤如何?”问过愈觉寡淡!还能如何?总不能疏忽痊愈了!总是痛的罢!难为她孤身入瓮还要受这番折辱!更难为她如此柔顺默然承下所有!倘换个人……听闻初阳城另有一位横行乡里打遍东极的二姑娘!勋帝想来不觉轻笑出声。

青鸾不解勋帝心思,惟谨小慎微作答,“谢陛下关问,并无大碍。”仍埋首暗处不肯露一丝颜色。

勋帝也再未开言,而是陷入另一段思量,心神游走不在当下,甚者目光投放处,亦无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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