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己双脚上的泥泞,听闻丁大同这话,她应了一声。
一旁武少春见她举动,不知从哪儿折了根竹棍儿递了过来,赵福生顺手接过道了声谢,拿了竹棍将脚上的泥土一并铲了下来。
她想了想,举着这褐红色的腐土到鼻端闻了闻。
“……”
丁大同立马愣住,不敢吭声。
“有一股臭味。”赵福生说完,又偏头喊范必死:
“大范,你闻一闻。”
范必死心中一动,想起晌午自己从镇上回来时,赵福生当时也注意过他鞋上的泥泞。
莫非这泥土有异?
范必死想到这里,将她手里沾了烂泥的竹棍接过。
那泥土被搅成一团,约枣子大小,他还未凑近鼻端,便闻到了一股臭气。
范必死初时觉得恶心,本能的就想将这竹棍儿丢弃。
可他刚一动,便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而是再闻了闻。
这一次再闻时,他就觉得这臭味儿有些古怪。
“大人,大范的鼻子哪有我灵——”
武少春一见范必死举着那坨泥出神,当即有些急了:
“我也闻闻,说不定能闻出一些好歹呢。”
赵福生点头:
“那你也闻闻。”
范必死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泥团递给他。
武少春将此物一接过,便轻轻的闻了闻。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驭使了灶鬼,嗅觉格外灵敏,一闻之下,各种复杂的味道透过鼻腔直冲他天灵盖处,刺激得他一个激灵。
赵福生笑着看他:
“少春闻到了什么味?”
武少春老成持重,闻言并没有急于出声,而是再闻了两下,这才揉了揉鼻子,将这团烂泥交给早就已经面露焦急之色的范无救,说道:
“腐肉的味道。”
东屏村出事后,村里人一部分逃亡、一部分死后厉鬼复苏,但仍有一部分人在死后陷入了真正的永眠,尸身沉于烂泥之中,大半年不见天日。
这里处于鬼域中,尸体经历过春夏时节,腐烂也是常理。
赵福生先前办案时一直处于尸场之中,站了许久,双脚陷入尸坑之内,脚上沾的泥有臭味儿也是正常的。
但武少春却道:
“有很浓重的厉鬼煞气,有血腥味儿——”他迟疑了半晌,赵福生鼓励似的看他,他心里顿时生出些许自信,又道:
“大人,我觉得像是老坟场的味道。”
“老坟场?”
一旁刘义真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其他人听武少春这样一分析,再闻那团烂泥时,果然就觉得闻到了尸臭、鬼气与血腥味儿,甚至再仔细一闻,还能感应到若隐似无的怨毒、不甘的残念。
——仿佛人临死前不甘的执念附着。
“果然像是老坟场的味道。”
刘义真闻过后道。
张传世双手揣在袖口中,见其他人都嗅,他目光闪烁,捂着鼻子:
“你们闻就好了,我反正不闻——”
丁大同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果干塞进袖口里,挤上前来:
“大人,我也闻闻。”
万安县的人都转头看他,赵福生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看了半晌,接着微微一笑,示意刘义真将东西交给他。
那腐泥一入手,一股寒气便透过竹棍传到丁大同手心。
他瞳孔一缩,当即叹了一声:
“鬼气。”
驭鬼者对厉鬼的力量更加敏锐,他从这一坨泥土中感应到了鬼气。
丁大同转头往庄子外看,东屏村的鬼域已经解散,鬼雾已经散去,滂沱大雨也停了,照理来说就算是泥土有残留的鬼气也应该散去才对。
“大人——”
丁大同刚一说话,赵福生就道:
“看样子这里的泥——”
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接着想起那些盛满了血水的脚印:
“应该是这里的脚印有问题。”
说完,她看向武少春:
“少春,稍后你在此地留下鬼灶,在我们离开前,让村里的人拜一下灶台,为他们打下鬼印。”
东屏村的鬼祸最高品阶也就是煞级,武少春的厉鬼已经达到祸级,鬼印一打下,可以镇压厉鬼。
就算黄蟆镇的鬼祸根源没找到,但有祸级鬼印在,这里的鬼祸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好。”
武少春点头答应。
赵福生又对范必死道:
“折腾了这一宿,我看天色也快亮了,稍后你叫厉东平唤住村里人,将外头泥地里的尸体收殓了,尽快找地方下葬。”
黄蟆镇没有了镇长主持大局,这里腐尸多,没有妥当的处理容易爆发瘟疫。
“收拾完后,满周——”赵福生叹了口气,看向蒯满周:
“这里需要你将此地的‘脚印’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