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的记忆。
她回想起先前的问话,提到过郭威报案的时机。
他受李大龅子勒索,心中越发不安,想要去镇上报案子,推辞了孔佑德交待的生意。
当时郭威说的原话是:想请父亲帮忙去村中跑一趟,与李大龅子打声招呼,让村民们知道这个事——也就是变相向匪群求饶,希望他们饶命。
他折转回屋时,发现失去了妻子的踪影。
据他所说,他离开的时候,郭威还在厨房里面坐着,准备膳食。
郭威这一走、一转头的功夫不过几个呼吸,回来时只看到空荡荡的灶台,灶里烧着火,锅里水沸腾,妻子却不见了。
于是他急忙慌下,抱着孩子赶到镇衙门,有了后来庞知县提到过的郭威报案并辞去差使一事。
镇上的孔佑德认为他只是找借口托词,派遣了差役来他家搜寻过,意外发现郭父也同时不见了。
……
根据这些种种线索,赵福生说道:
“我感觉问题的关键可能出在李大龅子身上。”
事发多日,她没有追溯时光的能力,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仅能凭空推测:
“李大龅子得知郭威有钱,上门勒索,与郭威父亲发生冲突,将人杀死。”
郭父死后厉鬼复苏。
从眼下的情况看,“郭威,你爹是不是住在这间房内?”
这屋子狭小逼仄,又紧邻厨房,背后应该是粪坑,隔着薄薄的泥墙,众人闻得到那股熏得眼睛有些刺痛的味道。
郭家家贫。
房屋总共四间,有一间还坍塌了无法住人,另一间稍齐整,住的应该是郭威夫妇。
而此地搭了草床,上面摆放了几件破旧的衣裳,郭父如果也与儿子一家同住,想必这里就是他栖身之所。
“是——我爹住这里——”
郭威失魂落魄。
他染血的手撑在地上,手指用力,指甲扣进了泥里。
许多杂乱章的回忆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的脸色惨白,整个人似是失了魂。
“爹——李大龅子,是,那天他来要钱,炒粟米,他想抢——”
林老八吞了口唾沫,心急如焚的看着赵福生不紧不慢的与郭威说话,与此同时,另一个匪徒再一次死于厉鬼之手。
……
“你爹既然住在这里,事发当天,李大龅子来勒索你时,你娘子是不是也在厨房中,正烧火准备饭食?”
赵福生再问。
她先前被庞知县、曹大宗等人的话误导,以为郭父、郭妻失踪不是在同一天。
但此时看来,李大龅子勒索,郭父之死,郭妻被厉鬼所杀,兴许都是发生在同一时刻。
只是因为当事人记忆受到厉鬼干扰,继而遗忘了事件,造成了迷局。
“我、我不记得了——”
“你再想想。”赵福生冷静的道:
“李大龅子来时,你妻子正在生火——”她说到这里,郭威下意识的反驳:
“不,不是的,我跟秀荷出门迎接龅三哥了。”
他说话时,眼眶湿润。
“——也就是说,当时生火的是你爹。”赵福生平静的问。
“是,是我爹。”郭威泪水越来越多,点头应道。
武少春没有说话,他在一旁默默围观学习,对赵福生的问话、推理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时那碗炒粟米就摆在灶台边。”
赵福生指了一指放在灶台上那碗焦黄的炒粟米,再问了一声。
“是的,摆在那里,我四蛋一直嘴馋,我婆娘怕他很快吃光了,叮嘱他少吃一些。”
郭威浑身直抖,答道。
“李大龅子进来后,应该进了厨房。”赵福生看着他,一步步引导他回忆:
“以李大龅子的匪性,他看到东西应该是想要毫不客气抓拿的。”
这李大龅子不知死活,且劫掠成性。
他临死前看到‘腊肉’后,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抢——从这一点可以印证,当天他来到郭家,见到灶台上如果摆了炒粟米的碗,他也定会去抢的。
“是!是!”郭威突然开始流泪,身体抖得如秋风落叶:
“龅三哥伸手去端碗,我家四蛋开始哭闹——”
“爹——爹——”
他说着说着,突然痛苦哀嚎出声:
“爹啊,你死得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