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疏远见外的话,否则往后也别再叫我一声大哥。”
赵有才说话,带了些嗔怒。
陆启言顿了顿才应声,“我知道了,军营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妥当,赵大哥只安心养伤就好。”
“成。”赵有才道,“军营那边就辛苦你盯着一些……”
末了又补了一句,“尽力就行,要真是难办的很,也不必过于强求。”
军中人人也都想着往上爬,赵有才虽然只是大队头,底下却也有许多人盯着他这个位置。
他这一养伤,少则百日,多则半年,大队头之职也不可能一直空着,总得有人暂且顶上来。
这萝卜留下的坑一旦被别的萝卜占了……
“赵大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陆启言低声宽慰,“现如今我在军中也算有些仰仗,其他人不敢过多得罪于我,此事我会安排好,赵大哥无需过于挂心,只安心养伤就好。”
陆启言的话说的十分轻松,但赵有才却也知道他的难处。
凡事有利必有弊,陆启言备受厢指挥使的青睐,军指挥使也对其重视非常,军中许多人看碟下菜,的确是不敢过多的得罪他。
但与此同时,陆启言也受到了许多人的羡慕和嫉妒,更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巴不得拿捏到陆启言的错处,好将其拉下来。
保住一个大队头的职务对于陆启言来说兴许真的不是难事,但也会因此陆启言带来一些困扰。
他们兄弟多年,不能因此连累他。
赵有才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你看着办吧,但也别耽误你自己的事。”
“嗯。”陆启言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话间,殷陵游已是进了屋子。
放下手中管用的药箱,殷陵游便去仔细查看赵有才的伤处。
“有骨裂,外伤颇深,伤口发炎,这几日必定起了几次高热,皆是被压了下来,这会儿又有些热,这军医开的方子有些治标不治本,医术果然有限,还有这治外伤的药贴,两日该换一次,看这个架势,怕是贴了好几日……”
殷陵游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将那药贴给揭了下来,接着顿了一顿,将那药贴放在鼻下嗅了又嗅,最后一脸严肃地看向赵有才和陆启言,“这药贴当真是军中的?”
“正是。”陆启言和赵有才皆是点头应答。
陆启言诧异询问,“这药贴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止是不妥,是有极大的问题。”殷陵游眉头皱的越发狠,“论理来说,给军中供应的药贴中应当有血竭、黄蜡、松香等,其皆有除菌去肿,消毒消炎的功效,能够防止伤口恶化,促进伤口愈合,防止再次感染的功效。”
“可这里面,血竭的分量严重不足,甚至没有黄蜡和松香这两种药物,是以这药贴的功效大打折扣,根本达不到预想的效果。”
“那也就是说,这药贴偷工减料,并不能治病救人?”陆启言询问。
“岂止是不能救人,只怕还会因此害人呢。”殷陵游撇了撇嘴,“若是军医能够判断出药贴的缺漏之处,在用药方面给与一应的补充,看诊时兴许还不会有事,可若是军医医术有限,又根据药贴标注的配方分量来用药的话,这用药的分量便会轻上许多,会导致病情反复,伤患久治不愈。”
久治不愈的话,轻则落下病根儿,重则撒手人寰。
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陆启言闻言,眉头紧锁。
军中的药贴,皆是由军中统一购买,而为军中供应军需药材和药贴的商户,亦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每一批送往军中的药材和药贴,皆会经过多次抽查,方可送达。
但即便这般严苛之下,竟是出现了不合格膏药贴的情况。
会是单纯的疏漏吗?
他记得,军中负责军需药材的是安景忠,而这段时间为军中供应药材的,似乎是一个叫做薛记的铺子。
前段时日,安景忠的营帐有人进进出出,似乎一直在搬运东西,就连其手下的张明鑫,也出手颇为阔绰。
这里面会不会……
陆启言想到这些,眉头越发拧的老高。
每一场战争,军中皆会有许多伤亡,众人对此习以为常,哪怕在军中逝世,也只会觉得是其伤的太重,而不会觉得与这药贴分量不足有关。
所以,他们大约自以为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又或许,安家本就在这里一手遮天,觉得军医即便看得出来,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说不定,更适合此事的四个字叫做明目张胆。
不,确切来说该叫丧心病狂。
每一场战役,无论大小,兵卒们皆是要奔赴前线,以身肉搏,义无反顾,拼的是自身的性命,赌的是今生运气。
而就在他们受了伤,忍痛治疗之时,期盼的是能够早日康复,乃至重新回到战场,殊不知等来的,极大可能是死亡。
陆启言握了握拳头,眼中的光晦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