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永昌府外,热闹嚣天,叫声鼎沸。
崔大人的一颗心,却如坠冰窟窿,寒冷得紧。
崔大人仰头四十五度,凄凄凉凉:“顾南夕,算你狠!如果这就是你送的温暖,那么,我不要也罢!”
说完,老头子披上衣服就想回百川书院冷静冷静,这一片柔软的心,终究是错付了。
“义祖!世人常说,汝父年来实鲜欢,牵衣故作离别难!您怎么忍心弃我们而去?!”
苏玄明一把抱住崔老头的大腿。
崔老头拽住摇摇欲坠的裤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松手!”
“我不松!我怎么能在年节时候,让您一个人孤零零在百川书院度过?”
崔老头:“还有李大牛陪着我。”
苏云亭:“李大牛又不是您的亲人,如何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崔老头冷笑,李大牛虽不是亲人,但不会使唤自己干活,也不会逼着自己接触万回哥哥,更加不会半夜里藏在床底下吓唬人!
顾南夕匆匆赶来,扶着崔老头哆哆嗦嗦的手,一脸担忧:“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抖如筛糠?我曾听说,人老了之后,会得一种叫帕金森的病,莫非您也……”
崔老头艰涩地转过头,上下打量面色红润的顾南夕,麻木问道:“顾南夕,你们一家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顾南夕面上神情不变,心中却暗叹,不愧是崔大人,已经透过表象看到了实质!
侯府这一家,自己是个穿越者,其他都是炮灰反派!
这身为反派的气质,竟是连原书中的人物,都已经看出来了?
“我们吃的皇家饭!端的是皇家碗!”顾南夕对着皇宫方向表忠心。
崔老头的瞳孔一缩,九百个心眼子同时转了转。
原来,顾南夕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圣上的授意?
也对,顾南夕小时候只是呆了些,并非这般狡诈如狐,本质上是个乖孩子。
莫非圣上想借着宝藏之事做点什么?
崔老头站在原地,心里天人交战半晌,这才下定决心:“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罢了,既是圣上之意,我便豁出去了!”
崔老头反抓住顾南夕的手,一腔孤勇,好似即将出征的将士:“走!我带你们去挖宝藏!”
!!!
顾南夕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
爱的力量这么强大,家庭的温暖这么神奇?
“快!云烟!云亭!速速准备马车!”
感动这种情绪,就是一秒钟的事,下一秒说不定就会反悔!
所以不能给义父反悔的机会!
京都街市内,小贩们挑着担子,沿街贩卖杂色米饼,五色米食等祭灶物品,方便没时间准备的人家购买。
在御街则举办一场盛大的迎万回哥哥的祭神游行。
足足有两人高的神像,被八人抬到肩膀上,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它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这次做神像的,也不知是哪位鬼才,竟在两眼处各点上烛火,叫万回哥哥好似活过来一般,在夜里的京都,格外醒目。
马车里的苏玄明掀开车帘,看向远处的游神队伍,心里一阵悸动:“今年万回哥哥的庆典这样盛大,来年必定是个团圆年。”
崔老头背过身去,不想理他。
自己的直系亲属都在九泉之下,他们不可能上来相聚,只能自己下去团圆。
顾南夕则用帷帽牢牢挡住自己的脸,可不能叫京都百姓瞧见自己的动静!
苏云烟默默地用磨刀石磨铲子,这次出行,没敢带小厮们。
大哥手无缚鸡之力,二哥柔弱不经风,义祖年纪大了,阿娘身子骨才好,这个家,终究要靠自己撑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驾着马车的苏云亭搓搓手,对着冰冷的双手哈口气:“阿娘,到书院了。”
崔老头第一个跳下马车,眯起眼睛四下一看,找到最开始挖的那个洞,努努嘴:“喏,就在这里!”
“阿娘!你们站远些,看我的!”苏云烟穿得利索,抡起铲子,吭哧吭哧一定挖。
崔老头翻白眼:“当年,我偷摸挖了十天的坑,仅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个晚上就挖出来?!”
铿锵!
铲子似乎碰到某个坚硬之物,震得苏云烟手掌发麻。
崔老头急忙跑到洞便边,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可是洞里,那静静躺着的大木箱,上面还有自己亲笔刻下的划痕。
那沾着泥土的铜锁,还在尽职尽责地守护宝箱之物。
两行热泪自崔老头的脸上滑落,崔老头的眼神里露出怀念之色:“老伙计,我们又见面了。”
崔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