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浅提了几句,就叫众人散了。
人人可以闲着,皇后却不能,回到内殿之后,还有几位内务府的领事太监在候着,一一对着宫中的闲杂余事、以及五阿哥出宫的一杆事宜。
待一切料理好,皇后这才收起手中的账册,对几位奴才吩咐道:“好了,一切便照着这个章程来吧!你们务必处理好了,但凡出了差错,别怪本宫不容你们。”
话语里淡淡的威胁气息淡不可闻,但警告意味却尤为浓厚。倘若谁在哪个章程出了差错,她必定容不得这般无能的奴才。
“嗻……”内务府里各处的奴才都经了皇后的手提拔上来,皇后自来是什么行事作风,他们深有体会!不敢不从。
皇后终止的话语才落下,脑门上的弦总算松了一瞬,俱恭敬地回话道。而明晃晃的火烛下,仔细瞧,还能看到他们额头上冒的细汗。
“退下吧!”皇后将手中的账册放在了桌案上,平淡吩咐道。倘若奴才们敢抬头,那么必然会发现,皇后眉眼中淡淡地疲惫!
奴才们恭敬退出去,嬷嬷适时奉上了茶水,关怀道:“娘娘喝杯茶水,歇歇神儿。”皇后将目光移至了茶水上,原先已然冷的茶水,由另外的奴才撤下去。
嬷嬷又适时绕至了皇后身后,为皇后揉穴捏肩、缓解疲乏。道:“皇后娘娘辛苦了。”
皇后眉眼舒缓,揉穴捏肩,效果显着,微微笑了一下,“本宫是皇后,为后者,正位中宫,统辖天下命妇,照料妃嫔皇嗣,乃是皇上的贤内助,谈何辛苦!”
旁人,是没有这个辛苦的福分了。
母仪天下、统治六廷,天下妇女的表率,是至尊的后位。天下至尊至贵,无上的权利,自然也当尽原当尽的责任和本分。
“是。”嬷嬷应声道。皇后是她奶大的,是个什么性子,她怎会不清楚。照料嫔妃、繁衍后嗣、更是照顾皇上,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皇后的本分、职责。
话虽如此!然而这偌大的后宫,要料理起来,又谈何容易。尤其皇后才断绝了伤心多久,忍着伤怀也要再次料理六宫事宜。
尤其五阿哥……又是那么个名字!二阿哥才将将逝去几日,她为皇后鸣不平!为五阿哥鸣不平!皇上这是,生生戳娘娘的心哪!
“待五阿哥的事了,主子娘娘总算能松快几日了。”嬷嬷道。皇后娘娘的伤怀,一时半刻间,哪有那么容易平复,不过是余下的时间、漫漫寂静还长亘的寒凉夜色,缓慢地疗伤罢了。
皇后的笑意无奈至极,“哪有那么容易!”皇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来月是皇玛嬷的生辰,虽说章程都已定了,但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无时无刻,也未有可能就发生意外。不到最后一刻,”皇后捂了捂左胸膛,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道:“本宫就放不下心来。”
“还有,”皇后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跟着道:“四阿哥的生辰,若只论日子,与皇玛嬷生辰相近,不过两三日,皇玛嬷生辰过后,也该办一办四阿哥的百日……无论是哪一桩,都轻忽不得!”
太皇太后的生辰,是尊贵中的尊贵,一丁点差错都不能有的。不然,太皇太后面上无颜、天家还有什么颜面在。
皇上和她!往下小了说,是颜面不存;往大了说,就是天子夫妻不孝长辈、德行有亏。
是要记在史书上的。
往后,哪怕百年之后,都逃脱不过一个不孝祖宗的骂名。
“太皇太后今年正是六十大寿,自要体面地办!文武百官的眼睛们都盯着,主子娘娘亦觉着胆子重。再仔细都是不为过的,是皇上与您的孝心所在!必要太皇太后欢喜。”嬷嬷亦是捧了几句道:
她历的事儿也不少了,大事相撞,孰轻孰重,她也拎得清几分。
“皇嗣们的洗三、满月、百日和周岁,倒都是有章程在的。阿哥有阿哥们的章程;格格有格格的章程所在。有旧例在,倒是能令您宽心几分。”嬷嬷道。
也不是宫中头一个阿哥、格格了。洗三满月百日这样的章程,内务府都是做惯了手的,不过是一个庶妃所出的庶出皇子,又不是皇后娘娘正宫嫡出的皇阿哥,办起来,都要简便几分。
何况谁叫四阿哥运道不好,生得不是时候。百日宴的时间正好于太皇太后的寿辰撞到一处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六十整寿都要简办,何况皇嗣的百岁宴。
自然也只能往简了办!怪天怪地,怪四阿哥自个选择的生辰不好、怪马佳庶妃将他日子生得那样不凑巧。
倒是马佳庶妃,怕是要不开心了。
不过活该!嬷嬷暗自碎道。瞧五阿哥宣布出宫后,她那欢喜却又假作抑制的模样,不就是当宫中唯有她所出的一位皇阿哥了吗?
区区庶妃,也生出那样的野心。只怕是过些日子,宫中再无好消息,她就要张狂上天了吧!主子娘娘宽厚,才容得她!
“哪里就能轻易宽心。”皇后笑了一下,略显疲惫,也难免带了些许难以目见的沧桑,“待忙过了这一桩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