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们极有眼色的出门。春深露重,难免寒凉,夜凉人不凉。
她身体尚还不舒服,却也强撑着去了中宫请安。人都有惰性,一时的懒惰,常有一世的懒惰。
她既入宫作了这妃妾,就要谨守妃妾的规矩。而一时的不在意,往后也再难在意起来。
晨昏定省之时依旧枯燥乏味,皇后特意安抚了董庶妃,道:“本宫瞧着董氏的眼眶处有些青黑,回去好好补补眠吧!”
庶妃们眼神略有几分偏移隐晦的打量,董庶妃为何眼神青黑,她们自然心知肚明。二格格昨夜里滚烫了那么一场,董庶妃忧心,倒也不觉奇怪。
何况昨夜里二格格烧得那样重,皇后、钮祜禄妃娘娘、董庶妃守了整整一个白日,夜里,皇上也没想着去安抚一下董庶妃。倒真让庶妃们,不得不侧目也揣测几分。
庶妃们都如此,皇后反应虽然有一瞬间的诧异,但诧异过后,这一份的诧异,也就烟消云散了。
因而皇上歇在了何处,皇后心知肚明;不过皇后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后宫妃妾,只有妃妾迁就皇上,没有皇上特意去迁就妃妾的道理。
皇上不歇在董庶妃处,就不歇在董庶妃处吧!皇上的喜好,皇上的意思,才是最紧要的,其余的别的谁,无论哪一点,都是退射三尺。
“谢皇后娘娘关怀。”董庶妃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昨夜里确实没睡好,董庶妃无可避免,也不想遮掩,苦笑道:“奴才昨夜里惊醒了好几回,后来也睡不着了,精神不足,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便也缺乏了精力,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多打点事儿,本宫只关心你的身子。”皇后道。皇后不至于在这个时间去惩处董庶妃,除了给她更惹皇上怜惜的机会,以及更叫旁人的闲言碎语偏向董庶妃去,没什么好处。皇后不至于去做自掘坟墓的事儿。
“太医们常说,养生之道,非要饮食规律,亦要夜里安眠。你要注意些,保重着身子。”皇后大家里出身,素来养生之道也耳濡目染。
毕竟权贵们大权在握,随心所欲。所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差不了多少了。唯独担忧的,就是‘命’。
权贵再贵、权势再盛,都买不回一个健健康康的身子。因而最懂得保养自己,因为正因坐拥万贯家财、居于万万人之上,想要更长久地享受这份权贵。唯有保养得一个健健康康的身子。
生活富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随心所欲的日子,置身其中的人,谁愿意就因为短了寿命、短了健康去享受。
董庶妃也是世代包衣出身,古人云: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就是因为于见识、于明理、因经世经验上,小家女于经世处世之道上,比之大家婢女,远远不足。
董家先祖至今,皆在宫里伺候,自然也有家学渊源。主子们随口所言的一两句,于奴才们而言,亦可能是金玉良言,足以传家了。
董庶妃受家中教导,因而于一些养生之道上,也是能识得一二,并也能说得一二。
她自然也明白保养身子的道理,神色间虽然疲惫,但皇后一通问话,惊吓之下,疲惫已然不见影踪,人也十分精神起来。
董庶妃提起了全部的精力,“是,奴才令皇后娘娘费心了。”
董庶妃一言不提自己心中的担忧,一言不提自己的顾虑,不似张庶妃,今日若是两人易地而处,张庶妃大概率就要哭诉自己对格格的担忧了。
董庶妃不会,既已成事实,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皇上,会不高兴的。
所以,董庶妃会有这样的反应。
要哄得皇后娘娘满意,更要哄得皇上开心。董庶妃再明白不过这样的道理。
皇后闻言,毫不意外,董庶妃就是太懂事了。这样深沉的心机,若不是家世上那么高的短板,又或许正是因为家世上那么高的短板,才造就了她不得不‘懂事’的心机。
董庶妃有意隐瞒不提,皇后也不会讨人嫌地去挑破,这样于她:又有何好处。
无非是四处讨人嫌。
皇后闻言笑了笑,温和端良,嘱咐道:“本宫不费心,你自个儿要把话放到心上才好。”
话多了讨人嫌,皇后也不再多提,与董庶妃道:“本宫会命太医再在次所里再守一日,你安心。”
打蛇打七寸。皇后想得实在周到,二格格虽然已经安好了,然而也担忧会有所反复,皇后便直接吩咐了太医再在次所里守上一日。
正是展现皇后的宽宏、大度,以及疼爱皇嗣的时候呢?
董庶妃知道皇后要她安心什么,不过母女相隔不过几栋房子、几堵墙,明知女儿在何处,可能正受着苦楚,却不得见,亦是不能陪。董庶妃哪里能够安心得下来。
然而董庶妃明白,皇后是在施恩。她得记恩!有所顾忌、理事贤惠的皇后,总比无所顾忌、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的皇后,要来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