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来的时候,方玧刚开始动筷子。
听元和进来通传说太子过来了,便放了碗筷去外头迎。
“不必行礼。”裴曜在门口碰上了她,直接摆了摆手,“孤与你一道用晚膳吧,也免得前院膳房再麻烦一趟。”
寥寥几句,方玧就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劲。
细瞧一眼后,便发现裴曜情绪有些低落烦躁的样子。
于是边吩咐青容去添碗筷,又示意雁微,招呼屋里其他丫鬟退下。
等两人落座后,便就只有青容和雁微,还有洪正在旁伺候了。
“不知殿下会回来用晚膳,这些菜都是预备的妾身爱吃的,要不让膳房再添两道?”
方玧边说,边往裴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无妨,你的口味与孤差不多,不用麻烦了。”裴曜低声道,似乎是觉得自己情绪不好,会影响方玧,便又勾出个笑容来,问道,“下午吃了包子,可还合胃口?”
这点小变化,方玧看在眼里,也是察觉出了裴曜如今对她的不同。
更有耐心,也更愿意替她考量了。
好事。
所以为了保持住裴曜的这份用心,方玧也温柔的回以同样的笑意。
“刘家婶婶手艺好,还是那个味道,虽说是素的包子,倒也味道鲜美的很,妾身吃的香,肚里这個小的也下午也乖巧呢。”
这是没害喜的意思。
裴曜想到孩子,面色倒是从心底柔和了些。
“可见这孩子的性格像你,乖巧懂事。”
“那也未必。”方玧挑眉一笑,俏皮道,“或许也是像殿下这般,沉稳细致。”
这么夸完,方玧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腹。
“常言父慈子孝,殿下是慈父,日后咱们东宫的公子姑娘们,定然也都是极好,极孝顺和睦的,妾身肚里这小的,有殿下做君父,是落在福窝窝里了。”
她说着,裴曜的神色就是略有触动的样子。
父慈子孝这四个字,还是戳到了裴曜的心坎儿。
年幼丧父丧母,曾经年幼时,裴曜也是真心把承景帝当做父亲看待过的。
只是后来懵懵懂懂的,从伺候他的,先帝留下的那批人口中,知道了些关于李皇后和承景帝的事儿后,这份心慢慢也就消了。
直到如今,形成这般局面。
但父慈子孝这四个字无疑是对他内心的开解。
先有慈父才会有孝子,承景帝这个叔父本来就是虚情假意,他自然也就不能是愚孝的蠢货了。
看到裴曜面上的情绪变化,方玧又动手给他夹菜,边轻柔道了句。
“先帝为殿下计谋长远,可见对殿下的一片疼惜爱护之心,如今先帝要是知道殿下膝下已有这些子嗣,更是即将继承大统,必定高兴。”
闻言,裴曜胎膜看了方玧一眼,面上便露出了几分松怀的笑意。
“对,父皇九泉之下,一定是为孤高兴的。”
可不是么,真正疼爱他的人,是他亲爹,他又不是没有父亲,如今的筹划,人手,资源,乃至替他保管皇位二十多年的承景帝,哪一个不是他父皇替他安排的呢。
他该孝顺的,心里该敬重的是他亲爹,承景帝么,背信弃义,不值得他孝顺。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裴曜心里是压抑的。
看见承景帝这般境况下还想着明王,裴曜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瞬还羡慕过明王有真心疼爱他的人,可现在他也是想通了。
虽然他的父皇不在他身边,但临终前的安排,桩桩件件也都是对他极致的保护和疼爱了。
他能平安长大,到出宫建府,身边保护他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这都是先帝为他做的布置。
无需羡慕。
见裴曜真的舒展了眉头,方玧便也就改了话题,说起了旁的琐碎日常来,显得这碧落斋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家,她和裴曜就是普通的小夫妻似的。
卸下心防和枷锁,偏居一安静之地,这样的氛围让裴曜的精神松缓下来,整个人都轻松惬意不少。
所以晚上就不打算走了。
方玧才不会做什么贤惠的妾室,说自己不能侍寝,劝他去别处什么的。
开玩笑,贤惠是夸正妻的,与她何干。
她如今有孕,更是需要裴曜多陪陪的时候,不然这孩子她一个人生养,有什么意思呢。
榻上亲昵的事情是做不了了,方玧给裴曜找了点儿旁的事情做。
晚上沐浴时,方玧顺道把头发一起洗了。
这会子俩人就坐在外间软塌上,由裴曜擦着呢。
反正是边闲话聊天,边给擦头发,也不是第一回做了,裴曜倒是没什么不乐意。
聊着聊着,方玧的困意就上来了。
本来是坐在裴曜面前的,慢慢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