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渣?”夏无且不知道李斯赵高心中所想,他期待地开口。
“奴等知道得不多,彼时于静室外待召的并非奴等。”内侍向来和夏无且相熟,毕竟夏无且恐怕是唯一身上零件齐全,却能够进入始皇帝寝宫的男人,而且向来是内侍去请。
有了夏无且在身前,内侍们显然要安心不少,一名内侍殷勤地开口:“奴等只是听说,始皇帝用指头沾了一点大子扶苏与上将军蒙恬自云梦山带回来的草药尝了,而后便吐血昏厥了片刻。”
“草药?吐血昏厥?”夏无且皱起眉头。
秦时的医术虽然已经发展到了汤药阶段,不过此时之人重药石,而轻草木。要至汉时,有了神农氏尝百草的传说后,草药方才登上大雅之堂。
譬如此时最好的解毒药便是雄黄,乃是硫化矿物。
而矿物药比起草药最大的优势便是出结果比较快,因为矿物之毒性远超草木,治病就靠以毒攻毒。被蛇咬了,吃下雄黄,要么立时便好了,要么立时便死了。
故战国时人言医术高明,都是称赞对方生死而肉骨,也就是后世常说的生死人,而肉白骨,可见见效之快。
此时尚没有后世那种本源之说,草药的优势,也就是养气培神还不曾被人发现,在大家看来,药草不如药石,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便是当世扁鹊夏无且亦是如此认为。
别说草药了,便是最好的石药,比如最纯净的雄黄,亦做不到仅仅只用手指头沾一点,便能够出现疗效。
“如此,或许是因为吾诊脉之法尚有不足之处。”他微微摇摇头。
诊脉之法毕竟才问世不到数十年,著名的《扁鹊见蔡桓公》,便是李斯的师兄,韩非子所写就。
而扁鹊见完蔡桓公,便逃秦,而后为秦宫医官,潜心钻研四诊法,如此方才有了诊脉之术。诊脉之术草创,此时尚且只是一个不甚可靠的辅助手段,四诊法中切排在最后,由此便知。
夏无且亦不敢断言自己的诊脉就一定没有谬误,而且在他看来,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神奇的草木之药。
“吾且去熬一剂汤剂,以尽人力吧。”他看着如同死人一般的始皇帝,叹息着回答。
……
看着夏无且走出大帐,李斯和赵高松了一口气。
今日真是跌宕起伏的一天,二人只觉得自己心已经累到了极致。
扶苏进药,乃是二人为胡亥扫清秦二世之路的关键。
幸亏夏无且并无确定的把握。
而且,在二人看来,若是神仙天人所炼之丹药能够有此神效,还能够说得过去。然而区区一点药渣,而且还是草木药渣,应该不至于能有如此逆天之功效。
别说他们不信,包括将此药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扶苏和蒙恬二人,恐怕亦不会信。
秦时之人极为朴实,乃至现实。不似后世,随便一个东西都能有什么神性,在大多数人看来,所谓仙人,也不过只是能够长生而已,天人虽然略有神通,但是那也只是神人血脉所导致的,并不会无所不能。
不过显然此时不是放松的时刻,李斯和赵高再次对视了一眼,沉声开口:“徐福何在?”
一名卫尉军军卒在账门口拱手回答:“报廷尉,寻仙使此时已至大营门口,正在等待传召!”
徐福之前不知道始皇帝已经到了琅琊大营,他在卫尉军军士的看守下,一同前往了琅琊行宫,而后才前来大营。
是故他几乎是与医官夏无且同时抵达。只不过,始皇帝既然已经昏厥,率先进入大营的,当然是医官夏无且。
“无需召了。”李斯面沉如水,直接摆摆手,“将他押至廷尉大牢,治他欺瞒始皇帝之罪!”
“等等!”
卫尉羯突然开口,他满脸疑惑,向李斯拱了拱手:“廷尉,何不召见徐福?”
“为何要召?”李斯身为丞相,对卫尉羯并不客气,他淡淡地反问。
卫尉羯亦不以为意,他嘴唇微动,似乎在组织语言,足足过了数息,方才开口:“徐福得天人授法,且于琅琊外海找到了神仙。”
“若是吾等命其立刻再次出海,”他急切地开口,“去求取不死之药,或许来得及!”
李斯神色丝毫不动,他看了始皇帝一眼。
夏无且乃是当世名医,他的判断,李斯毫不怀疑。
既然夏无且说始皇帝已然无法醒转,只是等死而已,李斯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淡淡地开口:“即便是徐福所言为真,神仙亦在琅琊海外至少百里开外。”
“入海百里,需有大舟。今徐福所率九艘巨舟无所返,而大秦水师又在扶桑,又去哪里再弄大舟?”
卫尉羯一窒。
他虽然木讷,然而他也知道,李斯所言,确实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秦时航海技术还在蒙昧时期,出远海纯粹是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