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一点点暗下来,营帐内也变得黑沉沉的。
若非有人适时地走进来点燃角落里的篝火盆,恐怕以为这是个无人所居的帐子。
来人看一眼案几上原封不动的餐食,又看一眼呆呆坐在铜镜前的人,极有眼色地撤下食物。
案几上又恢复空荡荡,营帐里也变得静悄悄。
门口守卫木桩子似的立在营帐两侧,面无表情。
来人捧着冷透的餐食离开,一抬头,不远处有侍女捧着瑶盘鱼贯而至,正好与她错肩而过。
帐前守卫板着脸,长臂一拦,冷冰冰的。
“没有上令不得入内。”
管事的侍女从后走上前:“我们正是奉云姬夫人之命来给女郎送嫁衣的呢。”
云姬夫人?
背身坐着的人仿若不闻。
那定国公授意的。
侍女后脊一凉,咬了咬唇。
极低的一声,像从地下发出来的。
迟迟等不到回应,领头的侍女也不慌张,似是早有了解,又重复一遍。
似乎有一阵疾风刮过,侍女的脖子掌控在一只冷冰冰的手里,可更冷的是她的语气。
领头侍女只好再走近一步,低眉顺眼:“女郎,云姬夫人命奴婢们服侍女郎试穿嫁衣,您——”
侍女对上那双红肿的眼睛,心头发颤,忙低下头:“还请女郎——”
无论如何也都不敢得罪。
镜前的人依旧不理不睬。
“女郎,嫁衣已经改好,国公说让您再试试,若是哪里不合适,奴婢们再拿去改。”
余下的侍女也是惊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倘若旁的女子这般说兴许是吓唬人的,可她们很清楚,这位萧女郎是敢跟着男人一起上阵杀人的,就算真的杀了她们这几个无足轻重的侍女,倒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且,两日一过,她就该是他们的国公夫人了。
侍女哆嗦了一下,耐着性子又劝:“女郎,国公——”
“女郎,请您试穿婚服。”
“你再敢跟我提他,我就一刀杀了你。”
侍女得了允许,端着瑶盘规矩入内。
守卫相视一看,心中了然,收回手臂,退让至一侧。
“滚。”
领头的侍女走近两步,低着头恭敬行了一礼。
铜镜前的人仿佛失了魂魄,一动不动坐着,完全感觉不到又有人来了帐子。
侍女话未说完,女郎手一拉,脚下一绊,整个人结结实实摔了过去,手里捧着的瑶盘也跟摔在地上。
不知是帐内盆中火光映衬,还是心理作祟使然。
侍女趴在地上,忍痛抬头看过去,女郎像突然炸裂,两只狠狠瞪着她的眼睛红得吓人,语气也极差,态度凶得像嘶吼的野兽,随时会扑上来咬人。
侍女有些怕了。
余下侍女也是抖着身子不作声。
女郎看一眼地上的红嫁衣,瞳孔猛地一缩,扭头再另一边被托起的瑶盘,无一不是放着婚礼用的首饰、却扇、绣鞋……
女郎冲上去,夺过一个摔一个,单摔了还不过瘾,还得再上去踩几脚。
侍女们看着这一幕吓得缩着脖子瑟瑟发抖,一声都不敢吭。
不一会儿,帐内被砸得乱七八糟。
“你们带着这些破烂给我滚出去!”
女郎怒瞪着侍女一字一句。
侍女们暗暗交换着眼神,走是罚,不走还是罚……
正不知所措,有轻轻的脚步声向帐子走来。
不过须臾,来人已经款款入内。
“女郎这是怎么了?是婚服改得不满意吗?”
温婉动人的声音响起,听着还带了丝丝笑意。
侍女听到说话,往门口瞧,心下紧张并未有所放松,转身对着来人规规矩矩行礼。
“云姬夫人。”
女子乌黑亮丽的头发梳成高髻,黑眸樱唇,上穿琉璃色大袖衫,下着薄红梅间色裙,眉心的花钿更添几分柔情媚态。
云姬拉了拉肩头滑落的帔子,随意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你们这些贱婢,连伺候女郎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好,留着还有何用?”
侍女们一听,白了面孔,颤声求饶。
“云姬夫人饶命。”
云姬皱了皱眉,歪着头打量一遍各人的长相:“长得倒还是算是水灵,国公要娶新妇,这是喜事,实在不易见血,就别打打杀杀了。”
侍女一听面上有所舒缓。
云姬有些苦恼,略略思索一下,扭头对身旁伺候的人道:“这样吧,咱们给军中也增添点喜事。”
众人不解。
云姬弯唇一笑,别有深意:“你们既然伺候不好女郎,那便去伺候兵士吧,那营中的军妓本就不多,倒是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