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冷不丁一声暴喝,陆晚迎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紧接着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失去钳制,梁婠软软倒在榻上,张着嘴呼吸,眼泪糊了一脸。
高潜伸手扯过丝衾将人裹住,再扶起她靠坐进怀里。
梁婠闭着眼喘气,像一个布偶,软塌塌的,任人摆布。
高潜低下头,轻轻抚着胸口替她顺气。
不等高潜开口,已有人跑去传太医。
宫人内侍跪了一地。
陆晚迎坐在地上,捂着半边脸,垂头直哭。
高潜微微抬眼,面色阴狠:“来人,陆昭仪意图弑君,即刻拖出去杖毙。”
陆晚迎一愣,抬头笑了起来:“弑君?好大一顶帽子!”
谋害淑妃,尚有转圜余地,弑君,能诛九族。
内侍不敢不从,立刻将陆晚迎拽起来,连拉带拖往外走。
陆晚迎一边挣扎一边哽咽。
梁婠哑着嗓子焦急道:“慢着。”
内侍充耳不闻。
梁婠微微仰头:“陛下,饶了她。”
高潜垂下眼,强忍怒气:“她要杀你,留着是祸害。”
梁婠嗓子生疼:“她不是,真的想杀我,不然,可以做得,更隐蔽,何必——”
话未说完,一只手覆在唇上,梁婠瞪圆眼珠。
“她要杀你,你还护着她?”
高潜黑着一张脸,冷沉沉盯着她,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拿刀砍了她。
梁婠想说话,却被他捂着嘴,余光瞥见陆晚迎已被拖去外间,急得直摇头。
不能就这么杖毙陆晚迎。
梁婠脖颈处火辣辣地疼,一着急,咳了起来。
高潜连忙收回手,拍着她的背,盯着她恨得牙痒:“你是不要命了?”
梁婠缓了口气:“陛下真要杖毙她,才是送了我的命。”
高潜愠怒:“胡说!方才是孤救了你!”
梁婠点头:“是啊,陛下来得真及时。”
“梁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激怒孤?”高潜将她推开一些,眼神能吃人。
梁婠无意与他争吵,更没力气同他争吵。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
“陛下,杀了陆晚迎,你打算如何跟尚书令交代,又如何跟太后交代?”
“跟他们说,陆晚迎在含光殿外被杖毙,是因为要弑君?”
梁婠停了停,又道:“且不说她有何理由要弑君,就算真要弑君,不在陛下的太极殿动手,也不在她的瑶华殿动手,偏偏跑来妾的含光殿动手,陛下觉得合理吗?”
“再说了,陛下哪里受伤了?她又是用何种方法弑君的?”
梁婠说一句,高潜的脸冷一分。
“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梁婠失笑,她不识好歹?
梁婠又道:“妾知道陛下的意思,换作旁人,妾不会阻拦,是该杀。可陛下也知道,太后让陆晚迎进宫,本就是为了稳住尚书令,怕他倒戈娄氏和广平王。”
高潜面色有所松动。
梁婠咳了几声,继续道:“妾若猜得不错,太后是用后位做交换,才好不容易说服尚书令的夫人吧?如此内外夹击游说下,尚书令才勉强点头。”
“可你现在杀了陆晚迎,无疑是与尚书令结仇,更是将他推给广平王。陛下,您能坐在帝位上,最大的助力不就是陆氏吗?”
“现在与陆氏为敌,是自毁长城。陛下所求的,不要了?”
“弑君的说辞,又能否唬得住他们?待他们查明实情,又怎会不让妾偿命?”
高潜蹙起眉头,盯着她不置一词,眸中是阴云密布。
半晌沉默后,阴云散去,高潜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疲惫。
“你所说的,孤又如何不知?”
“孤那日承诺过,只要你——”
他目光太过幽深,梁婠借着咳嗽垂下眼。
本是佯装咳嗽,不想一咳,竟停不下来,肺都要咳出来。
高潜还哪里顾得上说话,扭头催人去找太医,沅芷临走前,梁婠泪眼模糊中,悄悄递了个眼神过去,外面的杖刑可以等一等。
沅芷会意,眨一下眼。
高潜再看回来,梁婠眼角挂泪,唇色泛白,脸上是病态的潮红。
“罢了,孤听你的,你也别急了,只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饶,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梁婠慢慢止了咳,知道他这已是妥协让步,虽然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他自己,但能在他火气上来的时候遏制住杀人的冲动,属实不易。
但三十棍子下去……
梁婠思忖一下,道:“陛下,对比杖毙,三十棍子确实算轻的,可一旦陆晚迎挨了责罚,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是没将人打死,这与杖毙的后果,差别不大。”
高潜凝眸瞧她,分明是在叫她适可而止。
梁婠坦然迎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