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苍白憔悴的面容上掠过惊讶。
这个时候的阆桦苑,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其他宫里派来取花植的,还有原就在这里当差的。
虽都忙着各自手头上的事,但大庭广众之下,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难保不会叫有心人听去瞧去。
素兰不确定梁婠话中的意思,犹豫一下:“三言两语怕是很难讲清。”
梁婠直起身牵唇笑笑:“不要紧。”
淑妃来阆桦苑本就引人注目,与其装模作样地避嫌,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听梁婠这般说,素兰眼珠转动快速扫视周围,确实有不少人往这边瞧,她便蹲下身,细细讲述金茶花养护的方法,只在期间某几句压低的话语中说些别的事。
素兰蹲下身,仔细替茶花松松土:“奴婢尚来阆桦苑当值不久,就怕养护的技术不够纯熟,说出来的方法,不能让人放心。”
不能让人放心?
梁婠盯着金灿灿的花朵瞧,赵如心与内侍都已经死了,只有素兰活着出诏狱,即便她受尽刑罚,仍是少不了叫曹若宓怀疑,继续将她留用,也未必肯叫她接触顶要紧的事。
梁婠了然,如果换作自己,也是一样的。
她俯下身,拨弄着花枝,想了想道:“如此说来确实会叫人不放心,不过,本宫倒是愿意试上一次。”
她压低了声音:“只说沅芷帮你求情,另外——”
小纸包掩在袖底,悄悄从花枝下送了过去,“就跟养鱼一样,要想花开得好,总少不得多花一些心思。”
素兰疑惑的瞬间,手上不留痕迹用袖子盖住,纸包已抓进手里。
“这是?”
梁婠掐下一朵花,放在鼻下轻轻嗅着,“就是不知这花可要施什么肥呢?”
“新肥。”
梁婠蹙眉,新?
素兰抬眼示意:“娘娘忘了吗?听说娘娘当初还费了不少心思研究呢。”
目光相接,梁婠若有所悟。
素兰又补充一句:“貌似不是宫里的。”
梁婠沉默片刻,转过头对沅芷道:“让人将花送去含光殿。”
说罢,再不看素兰,直往苑外去。
快要迈出院子,沐宴不知从哪儿来,接过花盆,与沅芷跟在后面。
梁婠一边走一边细细琢磨,新,昕,高昕?
她有些不明白,二皇子高昕会有何问题?
不过有一点素兰倒是没说错,当初为了保下高昕,她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昔日皇后有孕,太医署的人却一直诊不出来,反倒隐隐有人欲让皇后滑胎的迹象,那段时间她借着绣制佛像的名义隔三岔五进宫为皇后看诊。
被黑衣人劫持受伤后,又精心调配保胎药丸委托周昀借着太子的手送去昭阳殿,直到她在国公府演了一场戏,当众挑破皇后有孕一事,这件事才算完。
当时她便怀疑不是太医署诊不出,而是有人不想让人诊出来。
未进宫时,她对后宫并不是很了解,只以为是后宫妃嫔之间的嫉恨争宠,可如今看来,这宫里能叫太医署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只可能是两人,一个是太后,还有一个就是高潜。
太后也罢,高潜又是为何?
作为帝王,远的不说,只跟先帝比,子嗣确实单薄,这样的情况下,他会刻意隐瞒皇后有孕?只因为不喜皇后?
梁婠慢慢吸了口气,抛开别的不谈,曹若宓性格温顺柔婉,作为皇后倒也叫人挑不出错。即便感情不深,倒也不至于成敌。可高潜却同人家不对盘,难不成他就喜欢忤逆他、同他叫板的?
不是有毛病吗?
素兰说,貌似不是宫里的……什么叫高昕不是宫里的。
梁婠脚下步子一顿,莫非素兰是在昭阳殿听到了什么,怀疑高昕不是皇——
她定定站住,垂眸抚上隆起肚子,怎么不可能呢?不过这件事也只是怀疑,既然素兰得到消息,那就从高昕身上查一查。
倘若是真的,这是对付曹若宓的好机会。
“娘娘?”
沅芷见梁婠从阆桦苑出来便一直沉着眉眼,虽不好打断,但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蝴蝶鲤怎么办?”
梁婠偏头看她一眼:“等着受罚。”
沅芷浑身一僵,脸色白惨惨的。
御赐的蝴蝶鲤悉数死了,皇帝知晓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本欲将含光殿中掌事连带宫人一并赐死,听得淑妃以死相逼、苦苦哀求,这才免了一众人死罪,但淑妃当众顶撞皇帝,是真真切切触怒龙颜,当即下令含光殿上下全部禁足。
淑妃禁足期间,宫里接连大摆盛宴,皇帝纵情声色,册封不少妃嫔,其中尤为得宠的是已晋了光猷位份的张宣徽,和太后新为皇帝从门阀世家中挑选的陆昭仪。
先前众人不以为意,毕竟淑妃盛宠大家有目共睹,然一日日过去,已经一个多月了,张光猷都已晋位变成了张弘德,可淑妃仍在禁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