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里,陆修一语成真。
夜里,他俩就开始发热,这一烧就是两天。
被窝里像捂着两块火炭,一块比一块烫。
府医留在别苑,周昀没事也会来。
陆修发热是纯纯的嗜睡,她却没他好命,头疼欲裂,直到彻底退烧,才能睡个安稳觉。
陆修看书写字时,她除了窝在床上睡觉,什么都不想做。
梁婠也是从府医与陆修交谈中得知,他未能出席自己的婚礼,且光明正大宿在别苑的理由,便是身体抱恙、不宜将病气带给新妇。
大司马新婚前夕患病,令梁姬移居别苑侍疾。
若不是亲自与山匪打过交道,梁婠简直要怀疑,这是由他一手策划的金蝉脱壳和……
巧得就连寒潭水都出现得那么恰逢其时。
陆修放下手中的书,“怎么又用那种眼神看我?”
梁婠抿了抿唇,想问些什么,却又……毕竟有时即便张口,要到的答案也可能是假的。
她摇头笑笑:“总觉得你该不是这样的。”
这几日病着,他们都极为随意,只素服披发,怎么舒适怎么来。
梁婠实在没法将眼前的陆修与那个藐视一切的人联系起来。
无论他现在如何行事,她总不自觉地怀疑,他有更深的目的。
陆修索性站起身,行至床榻边,伸手将她从被窝里捞起来,弯下腰给她穿鞋,“那卿以为本当如何?”
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嗜杀成性?暴虐无道……
“嗯?”他抬眸瞧她。
梁婠将脚收回来些,扯着嘴角笑道,“就是与外面说得不太一样,挺平易近人的。”
陆修起身的同时,忽地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冷嗤:“口不对心。”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流鼻涕。
梁婠一把抓过床边的手帕。
陆修捏住她的手腕,“睡了许久,起身活动一下。”
语气不容商量。
先是中了媚药,后又受寒发热,浑身都软绵绵的,稍稍一动就是一身汗,就算骨头都躺软,梁婠也不想起来。
无可奈何,梁婠还是被他拖着走,以后他再看书时,她就看点别处。
偌大的屋子,少有婢女,极为安静。
与陆修相处久了,梁婠知晓他不喜欢跟前有太多人。遂,通常都是他们二人一处,各做各的事。
后院栽了不少枫树,秋日午后,阳光懒懒,照得片片红叶,鲜艳俏丽。
秋风骚动,卷起几片落叶,朝远处飞去。
莫名,梁婠堵了许久的鼻子,突然就通气了,好像出来走走,也不错。
陆修就这么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闲散步,某个瞬间她会有种错觉,他们两个好像一对老夫妇。
念头一起,梁婠猛地一激灵,这才几天,脑子就烧糊涂了!
陆修停下步子,将她扳正,低下头:“你能沉住气,是好事,但对我,不必。”
梁婠一抬眼,视线相交。
陆修微叹:“我不怕你问什么,就怕你什么都不问。”
梁婠多少还是惊讶的。
他黑眸瞧她:“我们之间,目前尚达不到不问即懂的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他呼吸温热,目光也比往日温柔。
梁婠是有些疑问的,可对上这目光,实在不知从何问起,这根本是两个人。
见她半晌不言不语。
陆修凝眸想了想,拉起她就朝屋子去。
梁婠有些纳闷。
他拉着她去的,不是他们的寝屋,而是敞亮的书房,就摆放着莲花纹画盒的那间。
梁婠瞧着画盒并不觉得奇怪,若猜得不错,他只怕想告诉她,那画上的人是她吧。
梁婠淡淡笑了一下:“其实,不必了。”
年幼时的一面,又能说明什么呢?
陆修并未言语,只松开她的手,径自将画盒打开,一张张翻过去,竟是一张不少,包括那张柳陌桃蹊。
梁婠轻轻叹口气。
直到看见最底层的那张画,她还是呼吸急促,画的是一个攀爬在桃树上的女娃。
女娃明明隐在桃枝后,可是还能瞧见一双灵动明亮的眼,闪闪有光。
梁婠不由自主将画拿起来,瞧着里头的人,心像被人狠狠揉了一把。
她垂下眼,里头温热:“画得真好。”
陆修接过她手里的画,放去一边,抬起她的脸,目光相对。
“你曾问,我为何要将这画烧了。”
他沉吟一下,道:“元少虞,无论外人如何看待他,可他对我的教导与照顾是不容忽视的,所以,即便后来他因谋逆而死,在我心里始终是昔日恩师。”
“婠婠,你是我与老师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