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因为救自己,在山中困了一天一夜,有怨怪实属正常。
梁婠的目光重新落在陆修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当机立断,“去东市。”
渊默不作声。
梁婠道,“大人若这般回太师府,你要如何跟他们解释?就算回,也得让周少保送他回。”
渊这才转身出去。
到别苑,天已经黑了。
婢女将陆修安置好,梁婠又让渊去周府通知周昀。
陆修虽也是习武之人,但到底出身矜贵,从小没受过委屈,养得异常精细,突然雨夜里在那山洞大石上睡了一宿,受寒发热也是正常。
等周昀赶到,梁婠也才用完药。
渊说得简单,只道大司马发热昏倒,务必请周少保去别苑一趟,其他一概不言,周昀疑疑惑惑中也就跟着来了,乍一见到梁婠有些意外,再看两个人病的病、伤的伤,指着他俩长长吸口凉气。
“你俩这是发生何事了?”
婢女已帮她梳洗且上过药,但肩上的伤和瘸着的腿仍旧很惹眼,陆修更是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对周昀,梁婠没打算隐瞒。
“有人将我抓去,大人来救我被困在山里,因此受了寒凉。”
周昀皱起眉头,看着昏睡的陆修,是少有的严肃,“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渊回道,“不曾,才将人制服,他们就服毒自尽了。”
周昀略一沉吟,再看向梁婠,“你最近可与人结仇了?”
梁婠涩然笑笑,论起她的仇人,那委实就有些多了。
初时,她怀疑过陆氏,可仔细想想又不是,他们要真想下手,也断不会在自己门前动手。
难不成是张氏?现在最恨不得她死的就是张氏了。
梁婠想想,还是觉得不可能,听口风那些人没打算杀她,似要避开几日,再带她回城的,再说这般身手不凡的人也不可能是张氏一个内宅妇人所能雇佣得了的,何况她尚在禁足中。
那么会是谁呢……
周昀瞧她锁着眉头半晌不说话,略觉好笑,“我算是明白你为何防人之心那么重了,原来是仇家太多怕遭人算计啊!”
他转身坐下,瞧着她的眸光一片了然,转而又投向床上躺着的人,“怨不得你选中他,不过,他对你还——”
“糟了!”
梁婠猛地站起身,唇色发白。
周昀没防备,被她惊了一跳,“什么糟了?”
如果起初她还想不明白,那么这会儿她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总以为是从太师府出来才遇到黑衣人,可却忽视重要的一点,黑衣人或许从出宫那时就已盯上她,而半路遇到太师纯粹是意外,反而延迟了他们动手的时间。
皇后有孕一事,她确实碍了某些人的眼,说好今日再进宫送药的,却这么耽搁了。
梁婠不知该怎么说,此事答应过皇后要保密的,可如今已到困局,别人或许要防备,但周昀的话——
她对渊几人道,“你们先去门外等着。”
渊看了眼床上的陆修有些不放心。
梁婠道,“大人只是受了风寒,昨夜又没休息好,所以会昏睡得久一些,并不严重,晚点就会醒来。”
她这般说,渊才与婢女一起离开。
等外屋门关上,梁婠才道,“这段日子我频繁进出皇宫,并非如外界所说为皇后针黹佛像,而是皇后有孕了。”
周昀诧异,“有孕?为何我在宫里从未听说?”
梁婠叹气,“问题就出在这里,明明我都可以诊出的脉象,奈何太医署的太医就是诊不出,一再声称娘娘只是天葵紊乱,这分明是有心人故意要将此事按下。”
周昀语气焦急,“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
“早点?”梁婠失笑,所谓关心则乱,真是不假!
“现在我告诉少保,您又能做什么?后宫妃嫔的事儿您能插得了手吗?还是说您可以使唤太医署的人去给娘娘重新诊脉?”
周昀站起身,欲言又止。
梁婠又道,“您一个外臣又如何得知深宫妇人是否有孕?就连主上命太医署的人去请脉,得到的都是未孕的答案,您又凭什么觉得自己的话比主上的还管用?”
周昀彻底哑口。
梁婠淡淡看他一眼,“我往来皇宫也有一段时间,可从未在昭阳殿见过少保,请问这是为何?按理说,您整日与太子在一起,皇后想要了解太子起居学业都得宣您问话,可为何从不主动召见您?”
他脸色很不好看,梁婠并未打算就此停下,“这问题我也想过,不知对不对,您负责教导太子,本就该同皇后避嫌,这避嫌避得并非是男女大防,而是前朝与后宫的勾结!
如果传出昭阳殿与东宫勾结,那么主上会疑心什么呢?”
梁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