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抬头望着帐顶,细细回忆,“那是我同王庭樾第一次溜出府去,我们沿街闲逛了会儿,就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我想吃,就让他带我去买。
谁想我才刚拿到手,就被一个小乞儿抢走了,我和王庭樾一路追过去,就看到他把抢到的糖葫芦递给一个小女孩。”
“然后呢?”
“小女孩没接,因为她病得很重,就快死了。”
“那个小乞儿就是宋小郎吗?”
梁婠摇头,“不,那个我们以为快死的小女孩才是。我和王庭樾看他们可怜,便将身上的钱留给他们,让小乞儿去帮‘小女孩’请大夫医治。”
“后来呢?”
“忘了。”梁婠闭上眼,毕竟,那些记忆实在是太久远。
……
接连三日兴师动众的追查,梁诚都是无功而返,直到第四日,有人在垠河边发现一只绣鞋,梁家派人去看,疑心是四娘子落下的,隔天就在河里打捞出一具女尸,后经过辨认,正是梁家被人掳去的四娘子。
未出阁的女子没了,不设灵堂、不进祖坟,是以梁氏只能在城外选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将四娘子简单葬了。
晋邺街头巷尾议论多日的话题,也终于有了结尾。
兴许是院落里的花草树植被挖了个干净,没了遮挡,阳光肆无忌惮得紧,照得原本幽暗的屋子异常亮堂。
梁婠坐在梳妆镜前,梳齿划过头皮,舒适得微微眯起眼。
梁姣不在的日子,梁婠的院落也恢复了清静,再也没人三天两头来找事。
秋夕习惯性朝窗外望了一眼,“只怕四娘子以后就不能再回晋邺了。”
梁婠睁开眼瞧她,“梁四娘子是不能,但是嫁作人妇的徐娘子可以。”
兄长大婚,亲妹却被人掳走,晋邺城里头一时说什么的都有,梁诚也知道,就算找回梁姣,也是废了,为了不再叫人说三道四,便找了具女尸代替梁姣,且对外宣称,梁姣被人掳去后,宁死不屈,跳水自尽了。
梁婠接过秋夕手中的梳子,目光一转,“他们会回来的。”
徐氏,正是武卫将军的姓氏,王庭樾的夫人用这个姓氏更合适。
梁婠放下梳子,“我们走吧。”
今天是入宫为皇后请脉的日子。
秋夕跟着梁婠出了门,满庭花木,只闻花香,不见人声。
如今的梁府到底不比从前了!
张氏被关,梁姣被掳,梁璋羞于见人,阿娘又只在屋中抄经念佛,更是不怎么出门,偌大的梁府里能见得到的,也就只有姚锦瑟。
经过张氏院子时,突然哗啦一声,紧接着又响起刺耳的哭喊声。
张氏被禁足的这几日,时不时就会如此,府里的人也都习惯了。
梁婠眉眼未动,欲提步经过。
屋门响动,有人走了出来。
“女叔。”
有人叫她,梁婠不得不停下步子,转过身,是姚锦瑟。
“是要进宫去吗?”她鬓边头发散落几缕,披帛也掉了一边,模样有些狼狈,脸上还是微微笑着。
梁婠看了眼她身侧的婢女,手上还捧着药碗碎片,点头道,“是要进宫。”
注意到她的目光,姚锦瑟梨涡隐现,笑得有些窘迫,“是我服侍不周,君姑总不肯喝药。”
“阿嫂受累了。”
“侍奉君姑是应该的,我就不耽搁女叔了,路上慢行。”
梁婠点头笑应,“好。”
没走出不远,有小婢女迎头过来,直奔姚锦瑟去。
与姚锦瑟几天相处,和睦融洽,好像完全没有珍宝阁那一段并不愉快的相谈。
长檐车上,秋夕放下帘帐,才坐稳便忍不住赞叹。
“奴婢当真是佩服少夫人,这才进门几日,不单打理起内务熟门熟路,就连二夫人禁足,她也日日到跟前侍奉,真真切切是一个贤惠温顺的息妇!”
梁婠却只盯着窗外瞧,如此尽心尽力、乖巧可人,怎么不算一个贤惠的息妇呢?
大门处有一对中年夫妇捧着一袋钱,对着方才那个婢女感恩戴德鞠躬道谢。
梁婠收回视线,替了梁姣的那具尸体,其实是紫嫣……
端门。
梁婠尚未走近,就有宫人等在门口,一见梁婠,急忙跑上前。
掌事脸色微白,往周围看了看,才小声道,“娘子可算来了,娘娘今日见了红。”
三个月之内,最易落胎,梁婠不敢掉以轻心,跟着宫人就往昭阳殿去。
寝殿里,宫人内侍都已退了出去,空落落的殿内,唯兽首香炉里飘着艾草香。
皇后躺在榻上,脸色青白,蹙着眉头,很是痛苦,见到她还是扯动嘴角笑了下。
“你来了。”
梁婠行了一礼,二话不说便上前替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