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任由她发狠,软软跌在地上,垂着头不言不语,看起来委屈极了。
“阿——梁夫人,都这会儿了,再耽搁下去怕是四娘子凶多吉少,当务之急是尽快救人!”
冷不丁站出来一个人,神色担忧,语气急切。
梁婠用余光看去,正是张氏的表兄、梁姣的生父武卫将军,他表情有些尴尬,看得出来他也是挣扎了许久,才站出来的。
张氏泪眼一滞,捂着脸哭得更凶了。
真是讽刺,比起梁诚,他确实更像一个父亲。
他这么贸然开口,梁诚意外中有些懵。
武卫将军瞅眼张氏,“梁大人若是不介意,我愿尽绵薄之力,一同搜救四娘子。”
梁诚是有些诧异,但思及他与张氏的表亲关系,倒也没多想,感激道,“有劳将军了。”
闹剧终于落幕,不待宾客离去,梁诚与武卫将军便带人出去寻人,张氏被梁诚下令禁足,梁璋那边新房也是一团乱,何氏与梁婧忙着送客,梁婠亦没能闲下。
待宾客走得差不多,崔皓才包扎好伤口,被同僚扶着走出来。
梁婠才送人离开,折返时,刚好与他打个照面。
她停在原地,看着崔皓步步走近,直到她面前才停下。
他偏头对同僚微笑道,“你先等我一会儿。”
同僚面上犹疑,有些不放心,“我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就唤我。”
说罢,看了一眼梁婠,眼神很是不客气,“常听林博士赞叹已故的梁太傅学识如何渊博,且为人冰壶玉尺,真想不到家风竟是如此,崔皓因为你们才受如此重伤,你们却,真是——”
他十分鄙夷睨她一眼,甩袖走了。
突然的数落,秋夕脑子一懵,等到想起还嘴时,他已经走远,气鼓鼓瞪着眼睛,只怪自己嘴笨。
梁婠不见半点恼意,眸光平静得不见一丝涟漪。
说来滑稽,经此一事,所有人都认为他崔皓对梁氏及自己是有恩的。
“这伤根本就是你自己搞的!还舍身抢回卖身契?!你可真够卑鄙的!”秋夕一脸怒气。
梁婠淡漠瞧着,黑衣人本就是宋檀找人扮的,又怎么可能伤人性命?
他这般演一出戏,不就是想获个好名声,引众人注意!
“那又如何?”没了同僚在场,崔皓也卸下伪装,不再是儒雅翩翩的小郎,“你现在去告诉他们啊,他们信吗?”
秋夕并不晓得崔皓的手段,突然见识到自然难以接受,梁婠安抚几句,便让她先回去。
等秋夕走了,梁婠才笑着瞧他,“怎么临阵倒戈了?”
崔皓看看她,忽然笑了,“阿婠,你错了,我可从来没打算被他们当枪使。”
那笑透着算计,梁婠摇头,只替张氏不值,“他们也是逼急了,才想到用你来对付我,从前你没少受他们奚落侮辱,今天也算报仇雪耻了!”
崔皓摇头否认,“我可并非只为出气。”
梁婠点点头,“那是自然,你现在已是太学的助教,只要一步步往上爬,总有一天能得偿所愿的,岂会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自毁前程?”
张氏以为崔皓是个目光短浅、穷困潦倒的读书人,仅以美色与钱财就能为其所用。其实,她不懂,像崔皓这种人,被人耻笑得越久,内心想得到、想证明的就越多!
崔皓慢慢扩出一个笑容,“果然还是你最懂我!我说过,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有一天能配得上你!”
梁婠微愣,笑个不停,“那就祝小郎一路顺风顺水、早日得偿所愿!”
崔皓收起笑,皱眉看她,“阿婠,你真是不一样了,为了除去张氏,竟买通黑衣人将四娘子掳走。”
梁婠弯起眉眼瞧他,“是啊,不一样,说起来,这不择手段还是你教的!”
懒得再同他废话,梁婠冷笑一声,提步就走。
“张适是你杀的吗?”急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脚下步子一顿,崔皓能猜到也不算太意外,他既然是装晕,又怎会不知自己对他动了杀心?
见梁婠停下,崔皓叹道,“我知道是你。”
起初,他一直以为是陆修从张适手中救下梁婠,可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那晚陆修是在同乐馆出现,但与张适并未有所接触。更奇怪的是大理寺竟改口对外称张适并非他杀,而是醉酒后,失手打翻油灯……
外人不知内情,可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陆修杀的张适,那么就只能是梁婠,大理寺那么快结案,明显是有人施压,而这施压的人,除了陆修,他再想不出还会有旁人,毕竟从梁婠对陆修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一切!
梁婠淡淡笑着,并未回头,“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此案已结,就算没结,他崔皓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断然不会去告密,不然他也逃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