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忍痛看去,这本就是个让她名正言顺留在司空府的陷阱。
她独自从地上一点点爬起,全不在意旁人的议论:“是梁婠力不胜任,败了大家的兴致,还望司空大人海涵。”
她声音娇软,又因吃痛带着丝哭腔,叫人于心不忍。
王素瞥了眼目光热切的梁诚,唇边漾起一抹会意的笑,手上却是有迟疑,“也罢,送娘子去瞧瞧吧。”
梁诚蓦地双眼冒光,心头喜不自胜,只要王素愿意留下梁婠,他这处境必会不一样的,何况还有梁姣的事,“大人,下官——”
话说到一半被王素毫不留情打断,他眼里带了些不耐烦,“急什么,让府医瞧完之后不就知道了?”
梁诚怯怯住了嘴,王素的癖好他又怎会不知,看伤是假,验身才是真。
言罢,梁婠便被两个婢女半拖半拽从地上架起,她垂下的眼尾泛红,临去前抬起水眸涩然一笑,瞧在眼里不是滋味。
若是没猜错,她就这么被梁家送人了,周昀望向门外,若有所思。
比起这半截子入土的王素,怨不得她死缠烂打也要攀上那人,可是话说回来,他若不愿意,谁又能近他半寸?
只是,他今儿怎么不来呢?怕是这小娘子不保了——
周昀微微一叹。
身侧的光禄大夫听到叹息声瞧了过来,眸光中甚是不解,“怎的,莫不是周少保怜香惜玉——”
周昀一愣,反应过来后憋住笑意,朝着光禄大夫身畔的人扬扬下巴,“怜香惜玉也不该是我啊!”
陆修与梁婠的私事他们早有耳闻,光禄大夫看向自己的夫人。
陆氏了然一笑,不以为意,“他日常胡闹惯了,主上这不是正要给他择门好亲事。”
陆氏乃大齐第一矜贵,岂能让这种声名狼藉的女子过府,更何况谁不知太师将他这个老来子宠得上天。
周昀望着陆氏礼貌疏离的神情不再言语,她侧颜与太后很像,不愧是亲姊妹。
梁婠被婢女们拖得难受,余光匆匆一瞥,语气带了些请求,“能让我缓缓再走嘛?”
不知谁先抽的手,她身子一歪,磕在石子路上,新痛加旧伤,眼泪瞬间决了堤,抖动的双肩、纤细的腰身,还有低低的啜泣,看起来委屈极了。
“你哭什么,自己不当心,难不成还要怪我们?”
婢女双手叉着腰,一脸莫名其妙,口气也满是责怪与不耐。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两个婢女慌忙行礼,“奴婢见过骠骑大将军。”
曹峻二十五六,轩昂魁伟,常年带兵之下比一般人气势更胜,硬朗的外表、雄浑的嗓音,所见者总要生出些敬畏来。
他冷着一张脸:“你们司空府的下人这般仗势欺人?”
婢女诺诺解释:“将军误会了,奴婢们不敢。”
梁婠草草拭了眼泪,才抬起红红的眸子,勉强笑了下:“是我自己受了伤行动不便,与她们无关。”
她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望过来的眼神又胆怯又倔强,比离开前那一笑还让人怜惜。
“你不必替他们掩饰,我都看见了。”
曹峻皱着眉头,并未上前,口气也是冷硬。
他始终同自己保持距离,梁婠清楚这是在同她避嫌,且不说桃花宴上他也在,就算不在,那些传言也够他却步的。
他虽是武官,到底心思还是细腻的,很好。
梁婠对一旁婢女道:“能劳烦扶我一下吗?”
碍于曹峻在跟前,婢女不情不愿的伸过手来。
梁婠挣扎着抓住那只手,用力站起身,谢字还没说出口,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一仰,她有些认命地闭起眼,等待重重的一跤。
不料,没有迎来硬邦邦的大地,而是落进坚实得有些过分的臂弯,梁婠缓缓睁开眼,看到置身何处,立刻羞红了脸。
“大将军还请离我远一点儿,免得被我累及,损了清誉。”
曹峻并非未尝情事的少年,他丧偶也有一年了,尚的就是暴君的皇姐邵阳公主。
梁婠说完苦苦一笑,往后缩着,也顾不上站没站稳,低垂着眼睛不敢直视,只两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鲜桃,粉粉嫩嫩,好看极了。
她急于闪躲,一个劲儿得往后缩,眼看就要退进荷塘,幸好被曹峻一把拉住。
梁婠两颊发烫,瑟缩着不敢说话,只发间的香气引得他体内燃起一股躁动。
曹峻嗓子干干的,“后面是荷塘。”
再一低头就见怀里的人粉颈微垂、娇声娇气应着。
两个婢女见状连忙上前从他手中扶过梁婠。
曹峻僵硬地松开怀里轻飘飘的人,似被风卷走的一片花瓣,带着芳香离去。
梁婠眸子一动,忍着脚踝处的疼痛,对他勉强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