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收到信的时候,只觉得一头雾水。
吴琼无缘无故地,跟她打听吴门故生的事做什么?
她与吴琼在长安相识,这都有五年了。虽然不曾回避过吴门故生的话题,但吴琼起码有三年没在她面前提起了,提也只会说隔壁谢表叔公与曹、陆两位老爷子。连平反后起复回朝为官的那几位大人,吴琼都没关注过。
这好好的,吴琼提他们做什么?而且她打听的,似乎更多的是那些未能起复为官、还返乡养老了的,甚至是死在流放期间的人,也就是目前过得不那么如意的吴门故生。她打听这些人,是听谁说了什么话吗?
海棠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立刻就猜到吴珂落水这件事上了。
难不成……吴珂落水还跟吴门故生有关?
海棠将吴琼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心里猜测着吴琼的用意,以及吴珂到底是因何而落水的。
可惜哥哥海礁这时候不在家,她想找个人商量都没办法。祖父母那边有许多事不方便,至于金嘉树……她又不想向外透露吴琼的心事。
犹豫过后,海棠索性瞒下此信不提,只在金嘉树面前仿佛不经意地问起:“吴珂近来的病情如何?他落水的事,镇国公府真的接受他的说辞了?”
金嘉树应了一声,叹道:“他病得不重,但一时半会儿的好不起来,少说也得休养上十天半月的。老师也让他停了课,叫他别担心学业,先把身体养好是正经,不许他每天读书超过两个时辰呢。至于他落水的原因,既然他坚持说是意外,旁人也拿他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心意行事了。他自个儿都不在乎,镇国公府还能如何呢?横竖他也没有大碍,且由得他去吧。镇国公他老人家如今要忙的正事多着呢,镇国公夫人也不得闲,没功夫去寻根究底。”
当然了,吴珂完全不擅长撒谎。他清醒过来之后,但凡是见过他的人,谁猜不到他隐瞒了秘密呀。大家都清楚,他落水的事一定有问题,可他既然不叫追究,那想必是他自个儿也觉得心虚理亏。既如此,那便没必要追查下去了,免得查出了真相,吴珂自己反倒要尴尬。
镇国公府就此收了手,只安排人照顾好吴珂的身体,让他与吴琼堂兄妹俩在小院过得舒心,也就完事了。倒是作为老师的谢文载这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有心要打探一二。
但这事儿谢文载没在海家人面前提起过,他只跟曹耕云、陆栢年两位老友说了,又叫上了两个学生金嘉树与耿天佑。
金嘉树因为身份原因,近来一直被麻尚仪和林侍卫拘在家中,等闲不得出门,要出门也只在家附近的老师家或谢家走动,上个书铺都要带上两个随从,自然也没办法去打听什么消息。
反倒是耿天佑,虽是个安静腼腆的性子,可他背后有庄、耿两家,在外头的朋友圈子更广阔些。祖父辈的耿则怀与庄士同两位长辈都有官职在身,整天忙于公务,并不热衷于社交;父辈的庄家表叔大病一场后,便一直缩在家中休养,甚少出门,还总担心外头人心险恶,连带女儿庄敏仪也被他常年拘在身边;耿家的舅舅舅母性子木讷,不擅言辞,亲妈则因为是和离大归的妇人,不方便与外人来往。两家那么多人加起来,就只有一个耿天佑是能出门与人交际的。长安本地文官系统的官员家眷,要与庄、耿二位的家眷打交道,基本就只能找耿天佑了,因此他人脉还挺广的,只是在外头没有深交的朋友。
耿天佑还有个好处,他虽腼腆,但很有眼色,不该说的话,他绝不会开口,也从不让人难堪。这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在生父家中生活,时常需要看别人脸色的缘故。他这个性子,背后又有两位本地实权官员做靠山,人缘差不到哪里去。也就是他不爱交朋友,更喜欢待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读书,才会与两位同窗师兄相处得更多些罢了。
如今吴珂出了事,镇国公府一家子都是武将,不方便与主办文会的书香名门打交道,偏谢文载又有心调查当天晚上的情形,便只能使唤耿天佑这个学生了。
耿天佑二话不说就去了。他拜访了几个曾参加过文会的同龄朋友,又在其中一人的引荐下,见了当日同样与会的另一位长安文坛前辈,也没公开打听什么事,就只是聊聊文章,请教一下学问,恭维一下对方提拔人才的美德,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回来告诉谢、曹、陆三位老师,那天文会上,接到帖子来的都有什么人,几位主宾又带来了什么人,全名不一定知晓,但姓氏、籍贯、来历大致还是能说得清的。金嘉树站在边上听,看着三位老师脸上的表情变化,便知道他们一定猜到了什么。
金嘉树后来私下对海棠道:“虽然不敢打包票,但我有八成把握,当日有两位吴门故生的后人见过吴珂。谢老师与他们家的先人并不熟悉,但陆老师应该跟其中一位是乡试同年,曹老师则与另一人在朝中曾经共过事。”
简而言之,那两人的父祖都曾经是吴文安公的下属或门生,都因此被孙家盯上,陷害流放了,只是他们不象谢、曹、陆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