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然还没到隆冬腊月时节,但温度也很低了,本月就下了好几场雪,城里城外的湖泊池塘都已经结了薄薄的冰层,人们都穿上了中厚的冬衣。
在这样的季节里,吴珂落水,真不是玩儿的。
大病一场绝对免不了,若是运气不好,把性命丢了都有可能。
他还没有成婚生子,若是有个好歹,吴家就只剩下吴琼一个了,谈何重振门楣?就连延续血脉,都得考虑让吴琼招赘了。可在长安这种地界,愿意上门做赘婿的,又能是什么好男儿呢?
镇国公府一收到消息,便立刻派人去请城中名医为吴珂诊治了。麻尚仪听到报信,也立马赶去探望。金嘉树最近正与吴珂交好,自然没有不同行的道理。就连表叔公谢文载那边,也与曹、陆两位老人赶去了吴珂的小院,探看学生的病情。
如今吴珂已被送回家中,也就是镇国公府边上的那个小院。虽然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接受了初步的救助,但据说目前还昏迷不醒,浑身冻得直打摆子,已经起了高烧。
镇国公府请来的名医替他开了方子,周六夫人亲自给他灌了药,但烧迟迟未退,他浑浑噩噩地清醒过一回,没说什么话就再度昏迷了过去,叫人看得心焦,担心他真有个好歹。
这一晚,麻尚仪就留在了小院里,与镇国公夫人、周六夫人、吴琼一道看护吴珂。而金嘉树直到二更天才在林侍卫与周小见的陪同下回到家中。次日清晨起来,便赶来海家,说明原委了。
海西崖这时候还没有去衙门,正与妻子马氏、孙女海棠一道用早饭呢。他昨晚上其实收到了表弟谢文载让人传来的消息,知道吴珂病情不乐观,心里也颇为担忧。只是谢文载与曹、陆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了,又是师长,昨晚早就被镇国公府的人劝回家了,不知道后来的情况。金嘉树赶来报信,让海西崖知道吴珂在二更前后病情略稳定了些,烧也退了许多,他心里也颇为欣喜。
海西崖道:“若烧能退下来,吴家哥儿料想很快就会醒了,只是大冬天的,他这病想要养好也不容易,还需得小心照料。”
金嘉树道:“一会儿我再去吴家打听打听。这一晚上过去,想必他的病情已有了起色。”
马氏皱眉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落的水?难不成是有人想要害他?!”
金嘉树昨日在吴家时,已经听人提过这事儿,只是当时人多嘴杂,各人的说法都不太一样,细问之下,他发现当时亲眼目睹吴珂落水情形的人寥寥无几,几乎人人都是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后赶过去,才发现掉进水里的人是吴珂。至于他是怎么落的水,暂时还没人冒出来说明实情,估计得等到他醒过来,旁人才能问清真相了。
金嘉树便介绍了一下自己听来的说辞:“他是前去友人家中参加文会,文会后有小宴,别人敬了他几杯酒,他觉得有些头晕,便想到花园里散散酒气。有人说他是走到荷池边赏花,不小心失足掉下去了,荷池只结了薄薄一层冰,根本不结实;有人说他是凑到池边欣赏水中的锦鲤,不慎踩中了石子,脚滑溜进了池塘;还有人说当时有两个人影匆匆离开荷池边,疑心是有人与他起了争执,把他推下水了。
“但没人知道那两人是谁,也没人知道他为何会走到荷池边上去。那地方离宴席场地很远,况且大冬天的,池中荷花早就衰败了,根本没有什么景致可言,池水也结了冰,还能赏哪门子的鱼?就是那家里的人,也不会平白无故跑到那地方去,更别说吴珂只去过那家做了两回客,上一回是在前头花厅里吃茶闲话,由主人领着进园中转了转,欣赏了一下菊花,压根儿就没往荷池去……”
若没有人领着,吴珂真能知道那地方有个荷池吗?
马氏光是听着,都能察觉到这里头定有猫腻了:“到底是谁呀?居然胆敢在长安城里害人性命?!那家子开文会请客,都请了些啥人回来呀?!”
这方面就更复杂了。昨日的文会,做东的是长安城里颇有名气的书香世家子弟,素来交游广阔,一年到头,月月都要开文会、诗会、茶会,邀人饮宴。因他家行事风雅大方,名声又好,因此每次聚会都会有许多人愿意上门。
而文人雅士们交朋友,也不讲那么多繁文缛节,若是收到了他家的帖子,自己有了什么看得顺眼的朋友,也会捎带着一道过去,吃喝谈笑。主人家丝毫不介意,还乐得多交几个新朋友。时间久了,他家每次办宴席,上门的都有哪些客人,便连主家都不晓得。客人们彼此间也可能互不相识,坐在一处饮宴谈笑,合得来便成了新朋友,合不来,转身离开另找合得来的人去,也不会无端生出什么争执来,叫主家没脸。
这样的一个场合,地方大,人又多,来来往往,彼此间都未必相识,谁能知道都有什么人混了进来?吴珂是偶然认识了那家的子弟,对他家的藏书有兴趣,双方聊了几回,感到颇合得来,这才受邀请去的。他自己带了个书僮,没跟其他同窗提。事发时书僮被他打发去跟其他客人的随从一道用茶饭了,并不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