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本来觉得自己懂得好几种编写密信的方式,根本用不着小妹想出来的新法子,但听完海棠的话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是啊,如今世人常用的几种密信方式,都被用得太多了,早已不稀奇。
长安的卫学就常年教导两种基础的密信方式:用米浆写信,以及用一种西北边军特别调制的墨汁写信。只要使用配套的药水,就能让这样的密信显出字迹来。但凡是卫学出身,又或是家中有人上过卫学的军户子弟,谁不知道呢?早就不稀奇了。如今真正的军机密报,都不会再使用这两种基础的密信方式,就是因为知道解密方法的人太多,不保险。
京城的锦衣卫还有另外几种常用的密信方式,但连底层密探都能熟练掌握的,又能稳妥到哪里去呢?更别说宫中的贵人与外界心腹联络,定然也有自己独特的方式。相比之下,海礁觉得自己知道的那些密信方式真是弱爆了。
还不如用小妹想出来的法子呢,好歹这密码本是自己找的,只要外人不知道他们编码用的是哪本书,哪怕拿到了密信,也解不出真正的内容来。
海棠还对他说:“虽然这样的密码信有些过于简单了,但你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信在我们兄妹之间传递,谁会多事拦截下来呢?况且我们写的密信,哪怕同一个字,也有可能是用不同的密码,只要密码本不泄露出去,就可保万无一失。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稳妥,大不了我们就正常写家书,然后用你学过的那些米浆或白醋写信的方式,在信纸空白处写密码。拿到信的人需得先用药水让密码显现,抄写下来,找到密码本,才能进行解码的工作。这就是两重加密,更安全些。”
海礁有些哭笑不得:“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就象小妹说的那样,他们兄妹之间通信,谁会多事来拦截呢?一般的信,哪怕夹杂着密码,也没必要如此折腾。当然,如果遇到真正机密之事,这样的两重加密手段,也能更稳妥些。
海礁想了想:“如今我还不清楚京中的情形,不敢说哪种密信方式就足够用了。索性我们提前约定好吧,若是一般的消息,我在家书里直接写了就是;若是有点犯忌讳的机密消息,我便用你说的那种法子;但若是十分要紧的消息,绝对不能让旁人知晓的,我便在信中做一点标记,你看了标记,就知道我用米浆或白醋写了密码,你用药水把密码显现出来,再进行解密,然后把解出来的消息告诉小金……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海棠觉得这样也挺好,不同的消息,就采用不同的分级机制。兄妹俩把各级标志都商量出来了,连需要用到的药水配方,海礁也细细跟海棠说了个明白,好让小妹随时可以采买材料配出来。
兄妹俩商量着要先买一点材料,稍加实践练习,海礁就忽然想起了密码本的选择来:“选什么书好呢?最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长安与京城都能买得到,但需得是大书坊出品才行。”
海棠想了想,便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半寸多厚的书,递给了兄长:“哥哥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海礁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自己在卫学上学头一年时用过的《西北兵略纪要》。这本书名字挺正经的,但其实里头是过去几十年里,西北边军经历过的几场重要大战中,参战的三四十位将军所写的战场笔记,以及由此延伸编造出来的演义故事。长安各大卫学拿它做辅助教材用的。
最初镇国公带头编写这本书,是真心想给卫学的学生一个接触战场实录的机会,让卫学学生们学习众位名将的经验。他和几位领头的大将军,也都是以平实、直白、真实的文字风格叙述着自己的经历。但问题是,还有许多将军们,可能是不擅长写作,只能交给手下的文人代劳,又或者是心里想趁机显摆自己,塑造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写出来的故事带上了许多不现实的色彩,诸如战前梦见敌兆、临阵剑斩妖魔、一将独挡千军、两军阵前摆龙门阵斗法之类的情节都出来了,看起来象是话本子似的,根本没多少可以借鉴的临战经验。
镇国公当初据说真的很想骂人,然而那些将军们就只能拿出这样的版本了,最终前者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下来。好好的卫学教材只能沦为辅助读物,而且大多数学生在真正上过军略课,知道这书上写的几场大战是怎么回事后,就会把这本书抛在一边,任由家人拿它作消遣读物使。
但海棠觉得这本书挺好的,字小,印得细密,整本书有将近二十万字呢,还每页都有页数编码,全文使用白活文,字多又丰富,完全可以用来做密码本。唯一的不足,就是京城估计没这书卖,海礁需得随身带着它上京才行。
不过海礁带着它随行,也不会引人怀疑。他可以解释自己要用它学习军略这个短板,日常也能拿它做消遣,消除旅途寂寞。书不算厚,他塞在行李里,一点儿都不碍事的。
海礁翻着那本书,听着小妹说它的好处,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挺好的选择。他顶多是被人笑话两句,说拿着本瞎编的故事书做消遣,可理由不都是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