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夫人寿宴过后,长安城里的人都在议论七皇子的事。
没人听说过皇后留下了一位嫡皇子,但曾有人留意到,许贤妃所出的小皇子排行第八,而几年前死去的孙贵妃之子却排行第六,那么排第七的是谁?
八皇子出生前,皇帝后继无人的事一度是城中热议话题,不少人暗地里非议,认为这是皇帝不做人,对边军将士、忠臣良将过于刻薄寡恩的报应。当时无人提起宫中还有一位七皇子,众人知道许贤妃所出的小皇子行八后,还以为七皇子出身低又早早夭折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是中宫嫡出!
孙家在京中呼风唤雨,孙阁老权倾朝野,却没发现这么一位嫡出的小皇子,让他活到了这么大,如今随时可以直接立储,可见孙家的气数已尽了!
人们议论纷纷,都挺高兴的。虽然大家对吴家二奶奶归氏的观感不怎么样,但吴家遗孤吴珂是个挺斯文知礼的好孩子,吴琼的名声也不错,镇国公的长姐吴老夫人也曾给长安的父老乡亲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大家都很欣喜地看到吴老夫人还有孙子孙女与外孙平安留存于世。凭着吴家与周家的关系,倘若七皇子成为储君,日后继承皇位,朝廷对西北边军的不公待遇想必就会彻底改变了。
退一万步说,即使七皇子不会成为储君,继承皇位,那新君也会是八皇子,那位小皇子的生母亦同样与周家关系亲厚。只要未来的新君不是孙家支持的纪王世子,西北边军的未来都是一片光明。
大家对西北的未来都更有信心了。
这个话题,不但周家族人与亲友们在讨论,西北边军的大小将领们在讨论,就连陆续听说了消息的中低层文职官员们,也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海家不但有人在陕西都司衙门任职,寿宴当日还是座上客,自然也是知情人之一。他们自家私下讨论之余,周围邻居们有收到风声的,也没少上门来打探。
金嘉树那边不用提,即使麻尚仪接连数日都没来看望他,他也能从海礁与周奕君处打听到相关的消息。不过其他的邻居们,就得想办法从知情人处打探了。
海西崖借口出差,迅速出了长安城;谢文载那边只需声称要专心教导学生,闭门谢客,便不会有人厚着脸皮上门打扰;海长安因为不曾参加宴席,还能借口不知情避开他人的询问;唯有马氏这位当家主母,常年习惯与左邻右舍打交道的,实在没办法逃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众人的探问,再斟酌着透露一点可以透露的消息。
海礁都借口要上学,每日早出晚归了,放了学也会约朋友练骑术去,尽可能躲开家中一波波上门的客人。海棠当然也不会傻傻地留在正院上房里陪祖母受罪。她甚至连正院的正厢书房都不去了,借口说要温书,躲回到后院的房间。不管有多少人前来拜访,横竖打扰不了她的清闲时光。
趁着这段时间,她看了一本新书,画了两幅新画,练了几十页的字,还做了一个小荷包,预备中秋节时配新衣裳用。
就在她寻思着应该为这新荷包配荷花香还是桂花香的时候,她收到了周家三房周怡君的来信。
这段时日,周家三房一直闭门守孝,没什么新的动静出来,在周家族中的存在感已经降低许多。若不是马老夫人的事引得族人亲友私下议论,恐怕都没什么人提起他们家了。周马氏与马氏姐妹俩倒是联络不断,时不时就会打发人互相送东西传信,连带的周怡君也没少给海棠写信。只是她每次写信都是让祖母周马氏派到海家来跑腿的仆妇捎带的,郑重打发心腹侍女单跑一趟,还是头一回。
海棠看着手中的信,没有打开,就先问周怡君的侍女:“近来府上可出了什么事吗?你们姑娘可好?”
侍女老老实实地回答:“府上一切如常。姑娘安好。”接着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族里有些消息传来,老爷、太太都打算要到庄上住些时日,姑娘要跟着一块儿去,兴许是打算跟表姑娘告别。”
海棠讶然:“怎么好好的,又要搬到庄上去?我还以为只有你们家二老爷和大爷会在庄子上守孝呢。”
侍女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老爷太太要去的是太太陪嫁的那处庄子,不是二老爷和大爷住的那一处。”
那就是海家人与金嘉树之前待过的那个庄子吧?距离周家老兵庄子不远的。虽说那里距离山边也近,但与马老夫人坟地附近的那处小庄还隔着一段距离,少说也有七八里地了,不远,但也不近。若是要去守孝,周世功夫妇跑那地方去做什么?
海棠心中疑惑,便吩咐石榴,让她带周怡君的侍女下去喝茶吃点心,自己独自留在房间里拆信。
周怡君果然提到了自己即将离开长安城,陪祖父母前往祖母陪嫁庄子小住的事。他们打的是乡居守孝的旗号,事实上却不是为守孝才去的。
周世功如今对马老夫人这位继母不说恨之入骨,也是满心腻烦,愿意做足表面功夫,辞官丁忧,守上三年孝,已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