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到别人身上,金嘉树的语气轻松了许多。
虽然不能说出他对林三刀侍卫差事内容的猜测,但其他的消息倒是无妨的。
金嘉树微笑道:“大约还是跟马老夫人的案子相关吧?要不然就是皇上想知道西北边关的消息,需得林侍卫亲自跑一趟。麻尚仪说得含糊,我怕犯了忌讳,就没敢多问。反正他会先去办他的差事,等他回来,就会卸了官职,以武术教习的身份搬进我家中,护卫我的安全,再指点我些骑射武艺。
“麻尚仪还说,皇上既然发了话,要让我考中了举人功名再进京,那要是我实在读书不成,考不上文举人,那转而专心习武,去考个武举人,也是一样的。如此一来,林侍卫这位老师的教导,对我而言就十分重要了。他是武举探花出身,原比旁人更熟悉武举的规矩,也知道我该学些什么才好。”
海棠听得怔了怔,若有所思。
海礁则笑说:“太后娘娘这主意很好呀。文举人武举人都一样是举人。皇帝老儿又不曾定死了是文举人,就算你真的以武举人的身份进京赴试,他也挑不出理儿来。不过,咱们西北虽然也有武举,但世代军户人家子弟若有门路参军,多半不会去应考,参加武举的,通常是各家卫学的学生、军户人家里没有职司的儿孙或旁支、以及非军户出身的平民子弟。
“他们难有机会进入军中,选择走武举的路子,有了功名在身,总比旁人更容易谋得官职。只是武举人若想更进一步,高中进士,就要进京赴考,一旦考中,就有可能会被派遣到别处为官,不能回西北家乡来。多数人舍不得家乡,便宁可不去考了。”
陕西武举也不是不难考的。本地武风鼎盛,哪怕不是军户出身,平民富户中也多有习练骑射武艺者,而一般读书走仕途的人家,也乐意让儿孙们闲暇时读一读兵书军略。因此,虽然武举考试参加人数有限,可素质都比较高,若不是有真才实学,武艺也足够出众,是很难在众多应试者中脱颖而出的。
金嘉树的武艺基础比文化课基础还差,身体又受过伤,体质偏弱,先天不足。他要是去应武举,难度颇高。不过,有镇国公府在背后支持,如今又有位御前侍卫来教导他,再加上新拜的老师谢文载十分擅长兵法谋略,原来的射箭老师海长安更曾是瓜州小有名气的神箭手,金嘉树不缺好师资,只要用心学,他考上武举人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问题只在于,他要等几年而已。
海礁仔细替金嘉树分析着武举这条路的利弊,但金嘉树心中感激之余,也清楚这只是在说笑。
他怎么可能去考武举?!且不说他本就是举人之子,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文章科举之道,长安城里多的是从小习武的好手,他一个文弱少年,指望拜个师父专心学几年,便能与那些好手相比了?还不如做梦比较快!
他只能说:“我觉得自己更适合从文。我这小身板哪里是考武举的料子?我连三丈远的靶子,都不敢保证定能射中靶心呢!”
海礁哈哈笑了。金嘉树捂了捂自己的脸,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射箭时闹的笑话,早已成了朋友间说笑的谈资,他自己都不止一次以此自嘲,旁人自然也不会真的因此小看了他。
海棠无奈地看着两个半大少年嘻笑,等他们安静下来后,才问起金嘉树一个问题:“那位林侍卫是御前侍卫,会被派来长安保护你,必定很受皇上宠信吧?我那日在周家三房见他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三十上下。这等精英武官,既有本事,又有圣眷,怎么就心甘情愿来给你做教习兼护卫呢?方才你还说,他会卸下官职,以民人身份搬进你家。我猜他多半是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但他这么年轻就愿意辞官,看起来还要等到你考中举人,有资格进京了,他才跟着你回去……这牺牲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金嘉树怔了怔,低头想了想:“他既是皇上的心腹忠臣,皇上有差遣,他自然是要照办的。”
海礁则歪着头道:“就算是奉旨行事,这牺牲也确实太大了些。不知皇帝许了他什么高官厚禄?你还不知道要在长安待几年才能进京。你在长安一日,他就要陪你留在长安一日,难道家人妻儿都不管了?他这个年纪,肯定已经娶妻成家了吧?父母年纪可能也大了。倘若他不是长安人士,这背井离乡、抛家舍业的,还归期不定,也未免太过委屈。”
海礁想想自己,哪怕是上辈子没功名没出身没亲人,只能给锦衣卫做个见不得光的小小密探,他也不情愿干这种长期的外差。林侍卫有功名有官职有家人,怎么可能舍了大好日子不过,跑到长安来给个小少年做教习,还要连官身都弃了呢?就算他回京后就能升官,也未必能弥补得了在外荒废时光的损失。
说句难听的话,就算德光皇帝对林侍卫曾经有过承诺,可他过几年就要驾崩了,万一他死了,新君不肯兑现亡父对林侍卫的承诺,林侍卫岂不是白白在外耽误了好些年?就算他手里有圣旨,皇帝临终前也对新君有过嘱托,这风险依旧大得很。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