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有些出乎意料。
他没想到老军师行事竟会如此果决。
刚说完话,对方就已经命小儿子准备马车,自己也起身去换外出的大衣裳,预备要出门了。
老军师还谢过海礁特地来传信,让他自行决定今日要如何打发时间。直接回城回家也行,跟着庄上的其他老兵们去继续调查、追捕那逃走的第八名杀手也行,或者随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这边有了最新消息,也会给海礁送信的,除非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机密,否则通通不会瞒着他,以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帮助。
海礁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留下来。他不想旁观老军师到周家三房后,会与故主家眷起什么冲突。先前他无论是跟别庄庄头说话,还是与老军师交流,都尽可能撇清周马氏“泄密”的嫌疑,只说消息是从长安玻璃作坊里泄露的。可周家三房的马老夫人对周马氏这个继儿媳素来有恶意,就算没证据也要往她头上泼脏水,要是知道她的外甥孙子海礁在这件事里有份参与,肯定又要冲周马氏发火了。海礁不想给周马氏添麻烦。
他现在还没弄清楚,上辈子将自己赶出周家三房大门的,到底是周马氏还是马老夫人。倘若自己误会了姨奶奶,害得她倒了霉,岂不是要让祖母马氏伤心?
老军师对海礁的决定没有多说什么,只将他交给了一位熟悉的老兵:“老张头你这几日也常见,有什么事不懂的,只管问他。你年纪小,腿脚利索,眼力也比他们这些老头子强,有事也多帮帮他们吧。”
海礁一口答应下来,又郑重向老张头见礼。
老张头倒是个爽利性子,并不在意这些俗礼。送走了老军师一行人之后,他就让海礁自决行事。
他们一群老兵如今正兵分三路,一路负责盯梢杜、屠两家庄子所有出入路口,预防疑似杀手的少年逃走;另一路则到杜家庄子后方的山上,从山坡居高临下,监视庄中动静;还有一路,昨天就已经连夜出发前往长安前卫,要从庄子主人杜伯钦处得到搜庄的许可。许可一到,庄中无论藏着什么人,都休想从天罗地网中逃脱出去!
不过,目前许可还未到手,除非杀手外逃,否则留下来盯梢的两路人马都还处于等待状态。海礁若参与进来,就怕要呆等许久,未免无趣。
海礁心里清楚杜伯钦对周家的态度并不友善,不看好老兵们能获得许可。不过他参与进去也无妨,好歹那少年貌似受的是密探的训练,在这方面他很有经验,兴许能帮上这群老兵的忙。
但在那之前,他倒是不急着到山上监视杜家庄子,又或是到各个路口盯梢。他就跟老张头打了招呼,先回别庄去看金嘉树了。
金嘉树前些天遭了一回绑架未遂兼刺杀,虽然没有受到伤害,但与凶徒周旋期间,被迫挪动了身体,肋下与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别庄庄头特地请了附近最好的大夫过来,替他重新处理过伤口,仔细包扎好,如今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休养的时间可能要往后再延长几天。
他先前对海礁兄妹都有些怨气,不过经历过二次刺杀,他冷静下来思考了几天,心情倒是平复了许多。再次见到海礁,他的态度也大有改善了:“先前是我想岔了。有些事不是我想瞒,就能当作没发生过的。我年纪尚小,又受了伤,行动不便。无论是想对抗那些企图害我的人,还是为亲人报仇,都需要依靠别人的力量。我应该更开诚布公一些,否则我一旦抱着秘密死去,便无人知道真相,仇人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海礁眨了眨眼,笑着压低声音:“既如此,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封信到底写的什么呀?”
金嘉树往后一缩,微微笑道:“那是机密,我不能告诉你。反正收信人已经拿到信了,与你无关。”
海礁“啧”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虽然他很想知道实情,却也从多年的密探生涯中懂得了一个道理:好奇杀死猫,不该知道的事就没必要多问。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最新消息告诉了金嘉树,包括马老夫人赶人的阴谋,以及疑似第八名杀手的少年行踪之谜:“你若在这别庄里听到什么闲话,不必放在心上。那不是别庄主人的真正想法,完全是别有用心之人嫌你碍事了,要将你赶走,好抢夺这处产业。你若真的对别庄主人收留你养伤一事心存感激,就要在这里留到伤势完全痊愈的那一日,还要尽可能与周家老兵们交好,引得他们多来探望你,才能替别庄主人保住这处庄园。”
金嘉树若有所思:“周家内部……原来也有争斗与不和么?”
“人多了就会有争端,争端就必然会导致不和。”海礁淡淡地说,“你不是说你们金家二房的人向杀手透露了你父亲的行踪,导致你全家蒙难么?你们金家只有两房人,还能为了一箱黄金斗个你死我活,更何况周家人口近万,有十几二十个房头?!反正我知道,周家世代都在西北边疆诸卫镇守,为了保国卫民抛头颅撒热血,但在后方养尊处优的人里,难免会有个别害群之马,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