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艾达?”他犹豫了一会儿。
康并不是不知道艾达,这个沙克人虽然在赛场上的表现不算亮眼,但私下里热情温和,慷慨大方,不少人都很喜欢他。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已经隐隐成为了新人中的领袖。
然而地上的艾达,和平时大不相同。
他只剩下一条手臂,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身上斜切过去,几乎要把整个人都分成两半;而他周身的骨板和鳞甲也片片剥落,让康想起了人们衰老时掉落的牙齿,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
艾达现在的模样的确就像衰老一般,肌肉萎缩,眼角也浮现出了皱纹。
从那惨青的脸色以及毫无起伏的胸腔来看,他早已死去多时了。
重伤在身,又失去了自己的武器,战斗的结果早已注定。
“你也可以叫他,飞牛。”
路梦从贴身的布兜里,掏出一小壶烈酒倒进嘴里。
“飞牛?!”康变了脸色,甚至不自觉倒退了一步。
身为沙克王国的战士,人们甚至可能不知道克拉尔之选,但没有人不知道飞牛的名号。
他是沙格尔时期留下的最大叛党,哪怕伟大的石魔已然登基,飞牛也不愿意臣服。他独自穿越整个斯坦沙漠深入蜘蛛平原躲避追捕,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余孽已经葬身在人皮蜘蛛的消化腺中时,他又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带着血雨腥风。
有人说他是穷凶极恶的怪物,身高一丈,择人而噬,所到之地留下的只有亡魂和恐惧。
但也有人在私下里说他是最后一个真正的沙克战士,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与同伴们把酒高歌。
康无法相信。
且不说艾达的样貌与传说中的飞牛相差太远。
如果他真的是飞牛,他又怎么会死在这里……
或者说,飞牛怎么会死呢?
康也知道这么说没有道理,但在大多数沙克战士的心中,飞牛就如同不死的化身。
“嗯。”
辛辣的酒液入喉,路梦的身子微微暖和了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就是大家都没见过他这样子,不知道还认不认赏金啊……”
因为要配备“外观固定”的模组,“液体可饮用”自然就没装,所以他现在喝下去的就是普通的酒水,否则今晚的战斗还要更加轻松一些。
以后是时候解锁更多槽位了。
——在今晚的战斗开始前,艾达曾问过路梦为什么不披甲。
这当然是一次试探,而自己也骗过了对方。
其实,路梦也提醒过艾达,他的武器品质并不算高。
只是,路梦早已知道了答案。
他拾起地上已经断成两截的分段斧,把它们拼在一起。
艾达说过,这是朋友送给他的。
而这个人,就是前任国王沙格尔;这把分段斧,也被称为【牛角斧】,是背景中少有的单独命名的武器,其余有这个资格的,无不是铭刃级别的顶级装备。
多少玩家在打败了飞牛后,期待着能爆出好武器,完事拿到手后却破口大骂。
因为牛角斧,只是旧改装刀级别的,对能够杀死飞牛的人来说,这一级别等同废铁。
想来沙格尔将牛角斧赠送给艾达的时候,也没打算让这个当时还略显平凡的战士拿着它踏上战场吧,这只是相当于仪杖或者尚方宝剑那样的礼器。
然而当沙格尔死后,艾达带着牛角斧,一手创立了克拉尔之选。
在成为了所有沙克战士畏惧又憧憬的飞牛后,他还是一直使用着它。
这柄粗粝的武器从此饮血无数。
真是……固执啊。
沙格尔国王也没有子嗣,他的称号被人渐渐遗忘,曾经的政策和传统被全盘推翻,就连他的名字人们也开始不在公开场合提起——石魔女王的荣耀完全压过了这位老国王。
那么牛角斧,就是沙格尔留在世上唯一的东西了。
如果连飞牛都抛下了它……那大概,就再没有谁还愿意记得沙格尔的存在。
当路梦一刀斩断牛角斧时,已经完全狂化的飞牛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眼中的血海翻涌,又像真正的潮水般褪去,奇迹般地恢复了神智。
接着流下了孩子般的泪水。
下一刻,路梦扑身向前。
他身披重甲,但还是轻盈地一跃而起,如同鹰一般降落,把长刀贯入了飞牛的后颈。
重力把路梦扯得下坠,长刀贴着脊椎一路滑下,把一节节的椎骨切开。
透明的脊髓带着猩红喷射出来。
狂战士像是散了架一般轰然坍塌。
这一过程的痛苦,原本足以让人忍不住当场自尽,但飞牛只是一言不发。
失去了狂化的支撑,他很快如同脱水一般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