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牙人一番介绍王文龙才弄懂,原来万历年间皇帝不视朝、不允许退休,搞了十几年,京城官员多有挂冠而去者,而新人又不能补足,直接使得京官这一京城房产刚需群体快速减少。
到此时京城内已是“比屋皆贴空房,赁柱纸签不可计数。”
当然,这只针对高档住宅,便宜的民宅还是有价无市。
第二天王文龙带着两个老婆,约上徐光启一起去看新房。
牙人给王文龙介绍的房子地段不错,位于后世的建国门北大街一带,哪怕放在明朝也是绝对的京城核心区。
此宅子乃是前工部尚书杨兆的家宅,此君生前在北京大置屋舍,原想留给子孙,没想到他死后孙子和小儿子争家产,杨兆的小儿子太狠,将家产全部夺去,杨兆的孙子一气之下跑到北京城大义灭亲,上书告发杨兆生前贪赃枉法。
结果杨家被抄家,杨兆的小儿子争也白争,整个家族家破人亡,这处大宅子也被充公发卖。
四人到地方一看,那宅子的确漂亮,三进三出,包括正房、暖阁、房、佛堂、马棚,甚至还有一眼自己的水井。这可是皇城根脚下的水井,值钱的很——京城九成以上的百姓都得找玉泉山入城的运水车每天买水喝,有了这眼井,王文龙一家直接就在京城实现用水自由,生活水平将超过京城中大多数人。
杨兆就是万历初年的官员,他当年的家宅到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多年,这宅子所用的木料都是上品,二十年过去连个虫眼都看不到。
徐光启在房中转了一圈,啧啧赞叹,特别是看着那口井满眼都是羡慕。
徐光启小声对王文龙道:“京城的宅子没有忌讳一说,连元代的房子都能住人,且这是抄家的房子,没动过刀兵不算见血……如果是十年前,这座大宅没有个六百两绝对拿不下来。”
“多谢子先提点。”王文龙点点头,又见李国仙和沈宜修有商有量的在宅子里到处转,显然两个老婆对于这屋子都颇为喜欢。
反正四五百两对他来说不算大钱,于是直接拍板买下。买屋搬家,总共才用了不到五天时间,然后便是朋友们轮番上门来道贺。
徐光启的正式官职是翰林院检讨,主管掌修国史、校对整理,此时的大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编书工程,徐光启的日常工作因此也较为清闲,有时间在京城广交朋友。
坚持弹劾李成梁的宋一韩和徐光启交往密切,王文龙搬家后第三天,宋一韩便跟着徐光启一同到王文龙的新宅子拜访。
“闻远,这便是王健阳王先生。”徐光启介绍说。
宋一韩眼前一亮,拱手笑道:“建阳先生,在下乃是先生著作的读者,十分佩服先生文才,还要感谢先生能让我的文章在《管窥上发表。”
王文龙也拱手道:“闻远‘谏垣鸣凤’之名才是名震天下,听得我耳朵中都起茧子了。”
宋一韩自嘲笑道:“只怕在京城中骂我爱发牢骚、多管闲事的人还更多。”徐光启介绍道:“闻远就如同建阳一般,崇尚实察实见,那篇《管窥上的文章内容,是闻远寻访了许多辽东来客之后才总结出来的,他对辽东情况可能了解的比东人还要清楚。”
王文龙问道:“闻远对辽东情况怎么想?”
宋一韩摇头说:“不乐观,辽东情况现在便如同一个麻纱口袋,处处漏风,想补都不知如何能补起来。”
“闻远能否细说看到了哪些问题?”王文龙问。
宋一韩想了想说:“就比如现在辽东官员想要以夷制夷,放纵女真人发展,全心全意对付蒙古炒,以为如此便能稳定太平局势。然而我怎么看都觉得此方法如同东汉末年引胡人入边稳定边境,最终引狼入室。”
“闻远看的倒是深入。”王文龙点头。
宋一韩道:“自古以来,凡是在边关引入异族,想要以之稳定边境局势的,从来没有得到过好下场。汉时有五胡,唐代有安禄山,便是本朝的朵颜三卫,他们忠而复叛之事难道还少了?其实所谓在边境上引入异族,本质就是中原对于边关的投入缩减,只能找来其他民族守边。然而中原在边关上的统治力越弱,守边的民族对于中原王朝的效忠自然越不由心。今之辽东若是这样继续下去,以夷变夏不可避免。说不定哪一日辽东就会如同唐末的藩镇割据一般,辽东人都被女真人逼的学说女真话,渔猎林中了。”
王文龙笑道:“闻远所说的异族守边确有其事,但是说辽东日后会都说女真话却又太过悲观。五胡乱华之时能够以夷变夏,乃是因为当时马蹬刚刚出现。闻远在兵部公干,自然知道马蹬对于骑兵有多大作用。”
“马蹬出现之后,铁甲重骑兵便一度无人能敌,五胡都是游牧民族,只要熟悉了马镫的使用,五胡部落的重骑兵便源源不绝。有这样的战争资源,他们对于当时中原腹地缺重骑兵的其他势力自然能造成碾压之势。但如今的情况却又不同,现在之天下即将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