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对于翰林院清谈之风的批评真是有感而发,他自己虽然是榜眼出身,但却一直崇尚做实事。
孙承宗考中进士之前都在大同巡抚房守士府中做幕僚,并且不是那种只谈文学的卿客,在大同时,孙承宗就经常跟随巡抚进入边塞,结交了许多西北豪杰,并且同边兵一起攀登边塞关隘、访问要塞,甚至帮助房守士平息了一次大同兵变。
他对于边境局势和此时大明深层问题的了解,远远胜过许多书斋苦读考上进士的翰林,导致他和翰林院之中的官员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王文龙看着孙承宗笑道:“稚绳如此人才,何不去储君处谋职?我或可帮稚绳推荐。”
孙承宗闻言眼睛一亮,但是紧接着却又很快黯淡下来:“多谢建阳好意,但此事没这么容易,建阳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编修对于翰林来说是都是过桥的职位,在当到编修时有前途的翰林就要谋求自己未来的发展道路了。
孙承宗在会试之中获得榜眼,在文官中应该会被很多派系拉拢,可惜孙承宗考中会试时已经年过四十,以此时人的平均寿命来算,孙承宗发展前途似乎已经堪忧,所以到现在虽然有一些党派拉拢他,但是却并没有给出太好的待遇。
孙承宗刚才会跟王文龙抱怨翰林院风气也是因为他这官当的实在有些心灰意冷,当然孙承宗常年给人做幕僚,自是知道说话的轻重,能够对王文龙一吐为快,也说明他真把王文龙当成了朋友。
现在的朱常洛已经坐稳了太子的位置,同时又受到万历皇帝的轻视,这么一个未来几乎必定掌权而此时又略受挫折的太子,是任何官员都会想巴结的对象,孙承宗自然也想走上太子这一条线。
但他却不想让王文龙帮自己说项,孙承宗坦白道:“眼睛盯着东宫的官员不知多少,建阳凭借自己实力可以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已然十分不易,若是在推荐我为太子效力,即使太子点头同意,太子身边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容许,甚至可能因此将建阳你也搭进去。我想要进入太子的法眼,最大的困难不在太子处,而在朝中党派。”
王文龙想想也不禁点头:“稚绳所说是实话,是我想的浅了。”
孙承宗这十几年的江湖不是白闯的,他对于此时朝中局势的观察的确有独到之处。王文龙作为一个中书舍人再是混到朱常洛身边也不可能进入内阁或成为实际掌权的尚书,所以任他怎样都不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但孙承宗作为曾经的榜眼,进入东宫班底几乎就内定了他将成为未来朱常洛登基之后的重臣,面对的阻力根本不是王文龙可以比的。
孙承宗想要混到朱常洛身边,光是朱常洛点头远远不够,还得需要朱常洛身边的东林党愿意接纳孙承宗。
原历史上孙承宗在官场不得志,甚至告假回乡待了两年,后来他能够重新回到朝政体系也是走了东林党的路子,并且由此平步青云直接进入了管理太子事物的詹事府。而孙承宗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必需担任东林党的打手,为东林党争出力。
后来在梃击案之中五十多岁的孙承宗爆发出了可以和年轻人相匹敌的战斗力,他一人独抗三党的围攻,坚持攻击郑贵妃,咬牙让刑部对于挺击一案继续查了下去。也因此孙承宗得罪了三党势力,后来还差点被三党主持京察之时贬出京师。十多年后孙承宗在朝局之中黯然退场也是从梃击案种下的苗头。
如果有选择,当年孙承宗多半也不想为东林党做打手,但是在如今的朝堂之中,想要上位就只有这一条路。
王文龙道:“稚绳对于朝局观察如此敏锐,我也就不需多说了,阁下乃是我所见人才中一等的,只是咬牙去干,日后定有大作为。”
孙承宗笑着点点头,随着便把话题转向军事方面。“我最近都在研读建阳的军事经济学文章,获益颇多,最主要做法是拿文章之中的建议去对照我大明如今的辽东军事,颇算出一些数字。”
王文龙问道:“数字表现如何说?”
孙承宗摇头:“一塌糊涂。若以建阳的军事经济学标准来算,我大明在辽东的建军可称得上是冗兵冗员,战斗力极差,却又十分耗费粮饷。”
对于这个结果,王文龙猜也猜得到,他见孙承宗显然还有研究结果,于是笑着询问:“稚绳以为该如何做?”
“我观察辽东军务最大的耗费都在官员体系的流转过程之中,辽东本来是隔绝于山东以外的地区,却要养着山东官和辽东官两套体系,同时以文御武,再加上圣上派出的太监监军,这便是三个人看着一头羊,怎么吃都分不过来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军务建设?”
孙承宗纵论道:“若由我来管理辽东,第一件事便是裁撤文官。我在西北边境上待过,知道当地武官长期驻扎对于边防情况的了解远胜于外调的文官。山西尚且如此,辽东地方广阔,局势复杂,武官都是地头蛇,派去的外地文官连基本状况都了解不清楚,施政起来注定是错漏百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