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奶奶就坐在我炕前的板凳上,一脸担心的握着我的手。
“我爹呢?黄瘸子呢?”
我想起昨天我爹被黄瘸子打出了一身的伤,赶紧一个打挺从炕上坐了起来,着急的往院子里看。
这会儿我爹正在院子里头砍柴火,身上虽然挂了彩,但看着应该没什么大事,挥斧头的力气还是很足。
“还有功夫管你爹呢?他是个大老粗,实心眼,挨顿揍没什么。”奶奶笑了笑,怜爱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那黄瘸子呢?”
“黄瘸子叫村长送到镇子派出所去了,这事儿就算是完了。咱家跟那只金鸡的仇,也算是了了。”
接着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都听你爹说了,你本来身子就虚,以后可不敢再冒冒失失的。”
我知道奶奶是心疼我的,不过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晕倒前,我曾试着耳朵像火烧一样难受。
我把这事儿跟奶奶说了,她没告诉我缘由,只是敷衍说是因为我太累了的缘故。
她心里从来都是藏着一座大山的,不想说的事别人怎么都问不出来,我也识趣没再多嘴。
没过几天,我就又恢复了从前生龙活虎的样子,我爹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平淡,可我却总觉得家里人跟以前比,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他们经常会盯着我出神,有时候我跟他们说句话,他们都要好久才回应。
奶奶本来是爱笑的一个人,可我却很长时间没看她的眉头抚平过了。
爷爷更是常常外出,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甚至有几次回家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
我爸也变了,对我的关心更多了,会问我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他是个大老粗,以前从不说这些肉麻的。
这个家好像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变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让我更加觉得不安的事——爷爷走了。
傍晚时分黄昏渐浓,我照例在门口等着外出的爷爷回来,却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到了饭点,奶奶就像是早就知道爷爷不会回来了一样招呼我去吃饭。
饭桌上,我问起了爷爷,奶奶只说他是去办事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我对奶奶的话深信不疑,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三年。
眨眼间就到了十八岁,我成年了,爷爷还是没回来。
在这期间我不止一次问过奶奶和爸爸,爷爷到底去哪了,可他们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我甚至有些怀疑爷爷……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我曾跟邻居偷偷打听过爷爷的去向,但没人见过爷爷,更不知道他去了哪。
日子虽是照常过的,可我总觉得爷爷不在,心里头像是少了一块。
更叫我愁的,是在我十八岁这年冬,奶奶一通感冒直接一病不起。
我和我爹都着急,惦记她已经上了岁数怕熬不过去,就想把我奶奶送去县城的医院住着。
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说自己只是小感冒,犯不着去医院,还说她无论如何都要等着爷爷回来。
我和我爹劝过她好几次,甚至有一回我爹直接背起我奶奶就要往县城去。
还没等走出家门呢,我奶奶就挣扎着从我爹背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她的病就更重了,我和我爹也再不敢硬来。
那个冬天对我们家人来说实在是难熬了,雪下了厚厚一层,屋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烧着火,就这还觉得冷呢。
奶奶的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虚,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吓的我和我爹不得不守在她跟前。
就这么一直捱到了开春化冻,有一天我奶奶突然把我叫到了她跟前跟我说了许多。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高兴,觉得我和你爸什么事情都不跟你说,你别怨我们,有时候你知道的多未必是件好事。”
奶奶这句话戳到了我心窝子,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我知道我自己熬不了多久了,有些事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了。”说完这句,奶奶一口鲜血喷出,把我吓了一跳。
我哭着扑上去叫她别说了,好像她不把那事说出来就还能活一样。
可奶奶却硬是把我推开,语速极快的告诉了我家里人一直瞒着我的事情。
奶奶说我这几年一直要靠汤药续命是因为我身上有观音送子的灾症,如果没有治疗良方,我根本活不过十八岁。
别看我现在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灾症要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上次黄瘸子那事,我晕过去就是因为咬了附身在黄瘸子身上的魂儿,激发了灾症。
三年前我爷爷离家也是为了给我寻找良方,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没回来,只怕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奶奶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块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爷爷的守山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