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这个时候的刘承佑还在兴头上,笑得合不拢嘴,很是亢奋。
因为杨骁的一番谋划,着实是使他为之心花怒放的。
为此,杨骁决定趁热打铁,向刘承佑作揖道:“官家,臣认为,不管怎么削,史弘肇在军中的威望、职权都太大了。”
“我大汉有禁军二三十万,而军中将领,有近一半都是史弘肇的亲信,或是受过他举荐的。”
“史弘肇早年就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所以旧部极多,军中唯一能跟他分庭抗礼的,也就枢密使郭威一人。”
“现在,郭枢密使也出镇一方,成了天雄军节度使,经常征战在外。如此一来,朝中的兵权就是尽操之于史弘肇手上,岂可乎?”
杨骁瞟了一眼刘承佑,察言观色之后,发现刘承佑的脸色颇为难看,好似生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
如鲠在喉!
这恰恰是杨骁想看见的表情。
史弘肇作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职权的确是非常大的。
偏偏史弘肇还不懂得避嫌,经常在军中任人唯亲,把自己的亲信党羽都安插到军中的重要位置,一心一意的把持兵权。
他根本就没有把刘承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紧接着,杨骁讳莫如深的说道:“官家,诚此时局,倘若史弘肇有不臣之心,怕是轻易就能起兵作乱,攻占京城,颠覆汉室。”
“刘氏江山,唯恐岌岌可危。”
一听这话,刘承佑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禁不住失笑道:“杨骁,事情果真有你说的这般严重吗?”
“以朕之见,史弘肇固然专权跋扈,时常有忤逆犯上之举,却还不至于造反,举兵乱我汉室江山。”
杨骁摇摇头道:“官家你博古通今,想必知道古代白起、韩信的故事吧?”
“当然知道。”
刘承佑点了点头,旋即转念一想,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杨骁,你拿史弘肇去跟古代的白起、韩信相提并论?他史弘肇,配吗?”
“官家,臣想说的是,白起、韩信最后的下场,可不太好。”
杨骁缓声道:“此二人者,皆乃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才,能连百万之师,攻必克,战必胜,无一败绩。”
“他们最终却都因为功高震主,而遭到杀害。”
“何故?”
“官家,如果是你,你认为白起和韩信该杀吗?”
刘承佑不知道杨骁为何把话题扯到这种事情上,却还是想了一下,眉头紧蹙的回答道:“如果是朕,绝不会跟秦昭襄王、汉高祖一样,把白起、韩信杀了。那不是自毁长城吗?”
“官家,请恕臣直言。”
杨骁轻笑一声道:“官家所言,缪也。”
“……”
听到这话的刘承佑,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杨骁也不卖关子,不疾不徐的说道:“白起也好,韩信也罢,他们因何罪而戮?其实,他们都没有罪。”
“白起事秦数十年,自领兵以来,未尝一败,打得关东诸国丢盔弃甲,不敢西向,号为‘人屠’。”
“这样的白起,到晚年,却被秦昭襄王赐死。”
“原因何在?”
“不外乎在秦赵长平之战后,白起推辞,不愿领兵进攻邯郸,忤逆王命,又因奸臣范雎进了谗言,这才导致白起之死。”
“而韩信也被称之为‘兵仙’,在楚汉争霸末期,他助楚,则楚胜;助汉,则汉胜。”
“他原本有机会跟刘邦、项羽三足鼎立,一起逐鹿天下的,最后韩信念及旧情,帮了刘邦在垓下之战灭掉项羽,堪称前汉第一功臣。”
“他的死,也是因为他的能力太强了。”
闻言,刘承佑笑了笑道:“杨骁,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白起、韩信功高震主吗?”
“官家,这功高震主是一方面。”
杨骁意味深长的道:“对帝王来说,可能臣子没有造反的心,却有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他们的罪。”
“如若白起、韩信能急流勇退,把握住进退时机的话,或许他们都可以安度晚年。”
“现在的史弘肇,即便他没有不臣之心,但是他却有造反的能力,而且人心隔肚皮,史弘肇麾下的那些人,也未必不会乐见其成,甚至是从中帮上一把。”
随着杨骁的话音一落,刘承佑的瞳孔不禁猛的一缩,深感震撼。
换言之,就算史弘肇不想造反,可能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未必会乐意。
倘若历史上的宋太祖赵匡胤站在这里,说不定会摆出一個骚包的姿势,把黄袍披在身上——
看好了,我只表演一次!
此时,刘承佑也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