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沉吟着。
心想这趟入关还不知要到多少地方,如果以后要再往南走脱离奉军地盘,那奉票就没啥用了,因为老张家和炎黄银行、交通银行的关系都不太好,所以奉票并未全国流通,银元、黄金、粮食才是硬通货。
但在奉军地盘上,奉票还是比较坚挺的,不像其他军阀那样在钞票上动辄印上五六个零,导致经济快速崩盘,上厕所都懒得用钞票擦皮燕子,而奉票最大面额只有一百,没有鼠目寸光的往上边死劲加零,一直在竭尽所能压制通货膨胀。
“把奉票都带上,咱俩去粥场看看能不能买点粮食。”赵三元将马牌撸子插进后腰。
安全第一,听说粥场的难民因为争抢很容易发生骚乱,也有马匪闻讯下山打劫的,所以带上家伙总没错。
老康踹好钞票跟着赵三元前往粥场。
可走了一会却发现了怪异的地方,因为喝粥的人不光有衣不遮体的,还有许多穿绸缎子的。
赵三元略感疑惑,小声问道:“富人也来粥场吃白食?没道理啊,带着金银细软去城镇里吃香喝辣的不好么?”
走过南闯过北差点跟僵尸亲过嘴的老康更加见多识广,回答道:“老弟你细想啊,一个地方无论是遭了天灾还是兵灾,大户跟穷人一样是活不下去的,家里护院难道还能比军队能打?退一步讲即使是打过来的军队军纪严明,大户依然不敢开火做饭,否则几百上千饿急眼的老百姓能把家给冲烂啥也留不住,所以大户们都提前变卖粮食,然后带着地契和金银细软举家逃难,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道理我懂,我的意思是既然兜里有钱,何必遭这个罪?去城镇里不舒服?”
“哎呀老弟你没转过来这个弯儿,大户怎么了?之所以是大户是因为太平岁月里在当地的威望和势力,这都背井离乡了哪还算是大户?充其量就是个大肥羊,财不露白的道理你难道不清楚?无论是官是匪在城镇里都有眼线,天天盯着这种肥羊进城,来一个吃一个,最后落的卖儿卖女的下场,哭都没地方哭。”
赵三元恍然大悟,又苦笑连连。
搁这玩官匪一家亲是吧?
但不得不说绝对是暴力的行当,里边的水有多深,恐怕常人难以想象。
穷人活不起,富人好像也活不起。
不知怎的,赵三元突然想起那位被当众处决的大胡子先生,秀才说他们是想创造出一个吃得饱,穿得暖,人人都活的有尊严的炎黄,现在再结合老康说的话,明白他们所选择的道路有多难。
面对的是官匪利益共同体,只有世道越混乱,才能浑水摸鱼的剥削,彻底固化上层建筑,可以永远世世代代对中层下层底层吸血吸髓。
“照你这么说,还真挺悲凉的。”赵三元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小脑袋瓜能想明白的,更不是自己这个普通人能想到解决办法的,还是顾好眼前吧。
来到粥场后方,成袋成袋的粮食堆积如山,大米白面数之不尽。
当然,有更多持枪的护卫在严密警戒着,不是军警,而是民间武装,可见设粥场的人绝不简单。
“闲杂人等速速远去!”
瞧见赵三元和康木昂靠近,几个护卫都拉动枪栓随时准备开枪。
违和感。
这一刻赵三元感受到了极其深刻的违和感。
说不清道不明。
你要说是积德行善做好事吧,可这么多荷枪实弹的护卫在,个顶个的凶神恶煞。
你要说是做面子功夫扯淡吧,可人家确确实实的赈济发粥,来者不拒至少人人都有一碗粥。
别扭。
很别扭。
最终赵三元认为是世道原因,估计是那大善人怕有人哄抢才做的布置。
老康赶忙上前,怕对方说话太冲把老弟惹恼了,“大哥别误会,我们是来买粮食的,如果有富裕的话看看能不能卖一些。”
一听这话,护卫们瞬间和颜悦色起来,鼓起最和善的笑脸接待哥俩,引到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中,里边坐着名身穿儒衫的中年文人,先是上下打量哥俩一番,尤其是瞧见赵三元土掉渣的打扮后他微微皱眉,不过看到体面的康木昂后,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二位是要买粮啊?还是要托养孩子?”
赵三元和老康面面相觑。
孩子?
啥孩子?
你这不是粥场么?
还帮带孩子?
信息量太大了吧?
难道粥场幕后的大善人真是活菩萨下凡?
中年文人看出哥俩的疑惑,以为是他们并不信任,便故作叹息说道:“闹灾就这样,再碰上兵荒马乱,世道艰难啊,幸好在一百多里外的博野有个西洋教会,教会下有个育婴堂,孩子托付给我们保证没问题,这粥场许多粮食就是西洋教会援助的。”
赵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