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智云上师有些深意的话,陆峰也并不紧张。
十年等待,只为了阶次第往上走罢了。
就算是考取“善知识”学位,也只是他往上的第一步罢了。
往后的每一步路,并不见得要比这一步路好走。
沉稳的回到了自己的僧房,取出来了自己压箱底的衣服,沐浴,更衣,随后盘膝坐在了原地,默默地诵念六字大明咒。
他感觉自己身后有人跟了过来。
此刻这人大约是已经到了僧房门口。
六字大明咒的咒,叫他的心如松石一样。
他未曾从身后之人身上感觉到一点威胁。
抬头看去,他看到一位身形好似是牦牛王的壮汉站在门前,将门外的阳光遮住。
他带着骷髅头的念珠,穿着深红色的僧衣,黑脸,提着铁棒,直到此刻才发出“托”,“托”的声音。
周围的僧侣看到他,都忙不迭的行礼,就算是红衣僧也不例外。
“明理长老。”
他们一个个双手合十行礼,恨不得叫明理长老眼里看都看不到他们,将他们视作荒原上的野草,不入这位大僧侣的法眼。
明理长老高昂着头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们不但不感觉到自己被无视。
反倒是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个。
等到明理真的走出去很远,那些人才敢动作。
长呼一口气出来。
庆幸自己无事。
护法上师和朵多僧兵并不一样,护法上师是整个寺庙的戒律僧和司法官。
明理长老和其余的戒律院护法,会在寺庙的每一次的法会、祭神典礼和重大的仪式之中出现,负责整个仪式的戒律,目光如同最严厉的鹰隼,扫视在所有在会的僧侣身上。
那個时候,就是他们最为森严的时候,有地位的僧人,尚且可以通过罚畜来减轻罪孽,可像是学经僧这样的群体,他们是没有特权来免除责罚的,若是违背了戒律。
轻的如抄经,打扫之类,尚且不是问题。
可若是稍微有些重的,那不论是吊在戒律院外面,还是在戒律院的广场上挨鞭子,都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死于戒律的僧人为数不少,他们的脑袋有的会挂在冥想室里,供一些大僧侣参悟“生死无常”,有的则更凄惨,得罪了大僧侣,被拖到了寺庙之外的山洞之中,进行折磨。
所以见到此人,陆峰连忙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虔诚行礼。
丝毫不敢怠慢。
明理长老见到了扎萨,说道:“咄,扎萨,和我去辩经院罢,时间快开始了。”
他亲自领着扎萨去辩经院。
陆峰连忙拿起来褡裢,从中取出黄连,红花,递给这位上师,用作供奉。
这位上师就如此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供奉。
示意他将褡裢给他。
他是无法带着这几褡裢财物进入辩经院的。
陆峰略微犹豫,就将褡裢递给了这位上师,这位上师直接将褡裢搭在身上,示意陆峰跟着他。
路上遇到了智云上师,智云上师示意陆峰跟在他和明理长老身后。
准确的说是跟在他身后,他跟在明理长老身后,阶次第十分明显。
这就是阶级森严。
如何走路,都有明确的规定。
智云上师见到了明理长老,也要合十躬身行礼:“明理师叔。”
明理长老不理智云,他的铁棒杵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嘟嘟嘟”之声音。
走在前面。
听到了这声音,那些前面走路的僧侣,不论是谁,都急急忙忙的避开一边,形成了一条通往辩经院的道路,无人敢于阻拦。
陆峰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戒律院带来的权势,他有一言一语之间可以剥夺人生命的权力。
仅仅是一位戒律院的长老,就可如此。
不难想象再往上的戒律院首座,还有学院首座,他们的权势能够多么的惊人。
一言可决定他人生死。
掌握着寺庙之中所有的利益分配。
就算是同为僧侣。
亦有大如鸿沟的区别。
更遑论僧侣和奴隶,僧侣和头人,土司和僧侣,宗本贵族和僧侣了。
陆峰一路上见到的许多张脸庞,他都在心里忆起来了他们的名字,擅长的经文和辩经开口方式,还有一些对于他们的传闻,每一个人都如同档案一样,记在了他的脑子里面。
不止如此,还有眼前这些长老们的一切信息,也都被他记入脑子之中。
这样少见的清醒时刻,就是所谓的不用白不用。
反正陆峰将这些事情分门别类的全部记清楚,这些事情对他都有利无害。
他的大脑,此刻就如同被开了大智慧的脑子。
容不得丝毫的歇息,也就在这个时候,陆峰听到了法锣的声音。
听到了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