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县衙内,陈恒还在案前埋首。他正在写给李贽的密折,其中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交代商贾的捐款数额。其后才是罗列,这些钱的用处。
扩建港口、造桥修路的石料各有不同。有些可以直接本地挖掘,有些还需从浙地采买调运。船坊的老工匠,能在现在开始招募最好。还得从扬州的秋浦街,采买一批冬衣,分发给参加徭役的百姓,以作避寒之用。
时局紧促,虽要辛苦百姓一番。能让他们过好些好,就尽量过好些吧。陈恒在纸上写写停停,顺便把自己对松江府的规划,也写在折子上。因是密折,不用经过内阁先行审核。陈恒的措辞,也是十分直白,尽量让李贽一眼就能看明白。
他这边忙个不停,刚刚离开不久的萧平,却是喜气洋洋的再度走进书房,对着自家县令道:“大人,好消息,真是好消息啊。”
陈恒从案上抬起头,瞧出对方的喜悦劲,忍不住好奇问道:“萧主簿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被请入座的萧平,连忙出声答道:“府学那边的山长递来消息,想请大人您明日去府学讲学一日。”
这算什么好消息,陈恒晒笑。给彼此倒了一杯茶,略带着苦恼道:“我现在哪里抽得出时间。手中千事万事,是件件脱不开身。”
“大人,这是文教之功啊。”萧平见陈恒有推却之意,忙苦心劝道,“大人您前几日不还说,要多招些人手,帮属下们把手头的事情分担分担嘛。府学里的士子,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何况,明年三月就是县试。大人于情于理,也该跟县内的士子见上一见。”
倒也是。陈恒明白萧平的苦心,文教是县令考迁大事。他当即点点头,直接回道:“行吧,那我就去一趟。看你这样子,恐怕还有事藏着,一次性把话都说出来吧。”
“大人明见。”萧平根本顾不上喝茶,仍旧激动道,“府城的报铺,今日托人传来口信。想问一问,能不能跟大人见上一面,谈一谈最近华亭县的诸多事情。”
这次不等陈恒说话,萧平已经继续劝道:“大人,此事有滕子京请范公做文之妙。实属开言正听,安抚县内百姓。办的好了。应召徭役的人说不准会更多。属下恳请大人万勿推脱,就见上他们一面吧。”
这不就是大雍版的访谈嘛。陈恒摇头失笑,这天下的聪明人果然还是多,知道借自己打开报纸的销路。至于萧平口中的滕子京之事,他亦是知晓。
此典故说的是北宋年间,滕子京当年谪守巴陵郡,在任上重新修缮岳阳楼。当时岳阳楼刚刚修缮完工,滕子京便向当时文坛大佬纷纷邀笔,请欧阳修等人为岳阳楼作序,以作宣传之妙。
别小瞧这些文坛大佬的影响力,只要他们说上的几句话、写上几个字,就能让天下文人纷纷来岳阳楼驻足游玩,造福当地百姓。
后面的事情,大家亦是耳熟能详。一年后,范仲淹发来文稿,以“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为首句。短短二十个字,就写出了岳阳楼的壮观和气势。
其后文章的每字每句,都值得后世之人反复诵读。尤其是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无论何时读起来,都叫人心生振奋之意。
“我知道了。”陈恒笑着点头,他知道现在松江府的戏台子才搭好,还需要一次合格的宣传,以彻底打响名气。“除了本地的报铺,把扬州的报铺也找来吧。”
这是自家的乡党,有他们在,应该能避免有心之人巧言令色,偷梁换柱。
见大人没有抗拒,萧平当即建议道:“不如再找些人来?”
陈恒想了想,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过犹不及,自己若是四品知府,那多喊些人也是可以。眼下还是县令一职,有这两家就已经足够。何况这次拉了这么多家商贾入场,这些商贾手中未必没有几家报铺。到时有了底稿范文,这些人的报纸直接照样誊写就好。
陈恒将自己的意思一说,萧平也是点头同意,还是自家县令考虑的长远些。
禀报完两件事,萧平亦是不愿久留,直接起身离去。如此来去匆匆的模样,倒白白浪费了一杯茶。陈恒失笑,索性低头继续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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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府学设在城南,属华亭县的治下。位置在文庙和三贤祠中间,此地的热闹,不必多说。
陈恒从轿子里走出来时,府学的大门敞开着。时任正蒙书院的山长领着士子等在门口,早已恭候状元公的大驾。
书院的山长是个老举人,年龄比徐堇侯大一些。见到陈恒这位三元及第,神情亦是有些激动。这可是本朝科试上的活招牌,今日可算看见真人了。
身着常服的陈恒才走到他面前,老山长就要抬手行礼。前者连忙上前,挽住老山长的双手。直接说道:“师长为尊,今日不论其他。只有扬州后进学子,前来拜访正蒙书院。山长不必多礼,该行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