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袖圆领袍,本就适合读书人穿。又是喜庆的大红色,内衬素色白里,谁看到不得叫上一声好。陈恒在亲朋好友的叫好声中,步步走入高堂。
红袍上的金绣麒麟,从身后踏云过肩,其首立在右肩下亮目。又在新郎的走动下,如活过来一般发出灿灿金光。加之陈恒左肩的纯色披红,两者各列左右,正是喜庆中不失庄重。
到了高堂,陈启已经穿着吉服等候许久,在李贤的吩咐下,陈恒接过父亲准备的酒。
“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陈启对着长子沉声吩咐道。
此话出自礼书,今日陈宅多的是胸有沟壑的读书人。在他们的指点下,陈启说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陈恒立马回道:“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全场叫好声不绝,李贤还来不及说话,李俊这个人来疯已经挥手,兴奋道:“新郎官,走啊,去给你娶媳妇啊。”
陈恒大笑,高声捧场道:“善。”
宅内,礼乐大作。亲友无不摩拳擦掌,簇拥着陈恒走到门口,上白马,坐金鞍。
出发,此去,不引回新娘誓不罢休。
建平四年的进士们,或骑马或步行,跟在持礼的侍女身后。这些女婢手上捧着瓶、灯烛、香球、妆盒等等东西。
女婢的前面,就是十八位乐班吹吹打打。再往前,就是新郎官和他的男宾,有薛蝌、钱大有、江元白、李俊、温彧、崔涣、赵明逸等等。李贤又是太子,又是主婚人,只领先陈恒半个马身。
这样的阵仗,围在八抬大轿的前后,从京师的街头走过,如何不威风,如何不引人注目。大家得意之下,更想要去林府闹个喜庆高照。
别管林家小娘子准备了什么飞令、还是千古绝对。
此时此刻,站在她们面前的,就是大雍最聪明的一群读书人。
如此走到林府门口,炮声与锣鼓齐鸣,震天的声响一直传到屋内。湘云跟惜春听到动静,连连拍手喜道:“林姐姐,林姐姐,新郎官到了。”
黛玉此时脑子都是蒙的,她还没到盖盖头的时候,只专心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双手,紧紧的抓着手帕,倒把新娘子的紧张展露无遗。
林家子嗣不旺,唯一一个儿子林珏,还只有十五岁。本来贾家的儿郎可以出来助阵,毕竟是女儿的大喜之日,贾敏也有此意。
结果林如海手眼通天,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将礼部、户部的两位郎中请来压门。两位正五品的官员,穿官袍往此处一站,中间还站着一个嬉笑的林珏。
陈家的迎亲队伍立马感觉不对劲,不过他们也不怕。你们这边有官员,咱们手上还有太子呢。
果然,李贤下了马,才笑呵呵的拱拱手,两位郎中就立马回礼问安。这样被夺了气势的拦路官,还能指望他们拦住谁?
大家热热闹闹的冲进去,才过了门,又压下刚刚叫嚷的嗓子不敢说话。
真不怪他们,主要是林家庭院里坐着的人,确实可怕了些。满院宾客,冲着贾家关系来的勋贵不必多提。都察院的御史来的最多,六部郎中以上的高官更是不少。勋贵中由王子腾领头,这文官中……
“没事没事,今日是两家的大喜之日,大家只管玩闹就是。”韦应宏平易近人道,脸上的笑容不减分毫。黛玉这孩子,亦是他看着长大。这次得遇两人,他这个做长辈的,亦是高兴的很。
“你们这些混小子,当我们不存在就好。”户部尚书温时谦轻笑。他的身旁,已经准备告老身退的兵部尚书沙相,指着曾经的部员笑道,“状元郎,我今日也来蹭伱一杯喜酒喝。”
“老大人肯赏脸,是晚辈的荣幸。”陈恒立马还礼作笑。
有这些人在,其他人哪里还敢随便说话。别说是建平四年的新科进士,就是太子李贤都要收拾一下冠带,拿出见师长的姿态,朝着三位重臣走去,大家一起轻声闲聊。
不少人下意识看向面色自如的陈恒,心道:状元郎,你家这夫人可不好娶啊。
这般形势倒转,众人默默无声。只看着女家摈者将陈恒请进主堂前,新郎官赶紧对堂上的岳父大人作揖,说道:“陈家长子名恒,今受父母之命,谨以白头之盟,红叶书笺,备嘉礼求娶林家长女,结两家之好,恭听从命。”
俊雅的新郎,吐字清晰,一字一言中的铿锵有力,配着陈恒肃穆认真的神情,都叫人看出他的一片真心。
一句话说完,叫好声顿起。原本停了停的气氛,又朝着喧闹奔去。林如海看着陈恒,想着今日过后,这孩子就叫喊自己一声岳父,亦是觉得有趣、欣慰。
他压下心中对爱女的不舍,发出略带沙哑的声调,点头道:“准。”
新科进士们,看了一眼三位高座的京师大佬,见都没有功夫注意自己。才纷纷拍掌跺脚,喝起彩来。
“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