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亮的挥鞭声。
这是要上朝的信号。陈恒一收心神,紧跟在付清源身后。午门正面有三个门洞,正中间是留给皇帝的,旁边的两个走的是王公。其他文武百官,一律按左文右武的分布,依序通过两侧的掖门。
过了午门,就是空阔的奉天门广场。广场上有五座金水桥,文武百官们沿着各自的桥面前行。打头的是首辅顾崽庸、总领五军都督府的王子腾。在他们身后,是一群穿着绯袍、蓝袍的官员。最前列的几位次辅、各部尚书等等。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奉天门前,负责维持秩序的龙禁尉,早在场中预留出大臣们站立的地方。旌幡飘舞,光柱刺破云层,照在奉天门前的石狮子上。石狮子分雌雄一对,雄踩绣球,雌踩小狮子,倒是好辨认的很。
在付清源的眼神示意下,陈恒找准自己的位置站立。连忙松开腰带,双手持着笏板。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做起老僧入定的架势。
萧瑟的秋风中,当准备好的百官静默片刻,涂过蜜蜡的鞭声再次响起,李贽也从奉天门后走来,坐上御座。
待百官行过礼,陈恒的第一次朝会也就开始了。不过叫他略感失望的是,朝会上并没有说到特别有用的东西。秉持着国人一贯大事小会、小事大会的规矩。
能拿到朝会上说的事情,要么已经想好怎么办,大家走个流程。要么过于棘手,大家借着朝会,继续扯扯皮。也让其他同僚下属们,有些参与感。但真正拍板,拿出结果的会议,一定是在临敬殿内完成。
今日的议题,有点多。一是讨论朝廷新成立的主管海运的衙门。这事已经拍板,拿到朝会上,只是为了辩一辩叫什么名字,由哪一部来管。这事就有的掰扯了,先是吏部跟户部吵,然后是户部跟兵部吵。
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像陈恒这样的官员,当个看客就好。他今天要是跟着兵部的人上朝,说不得还得下场道上几句。哦,不对。兵部制书令,若没有上峰额外授意,是没资格上早朝的呢。可惜可惜。
不过这事,昨日李贽早跟几位尚书交流清楚。他的裁断,来的很快。三言两语,就让户部的人将活捞走。果然,部里人多,还是有点用哦。
其后,就是各部门汇报诸事,交代下部里最近的公务。以吏、户、礼、兵、刑、工的顺序,然后就是督察院、大理寺等等。只要没出事,六科甚少在此时说话。
讨人厌的御史,最是可恶。每每这个时候,就抓着各部的错处说事。他们跟六科不同,一个管言行,一个管事务。算是李贽的两双眼睛,盯着朝中群臣。
等到太阳高照,陈恒在奉天门前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如今是秋天,他还能顶得住烈日照耀。等到寒冬腊月,这场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各项事宜说完,也就到了散朝的时候。随后,就是李贽离开。各部尚书,让左右侍郎领着孩儿们回家,自己则继续奔赴临敬殿,讨论刚刚没结果的议题。
前后没捞到一句话,陈恒正要晕乎乎的跟着大家出门,就被好心的付清源提醒道:“陈大人,伱要去哪儿?”
“回……哦哦,我的错我的错。”陈恒晒笑,他才反应过来。六科的值房,就在这奉天门的广场上。
“走,我带你去。”付清源笑笑,就在前头领起路。
跟设在宫门外的诸多衙门不同,唯有六科的值房跟内阁一样,都在午门内。内阁的班房叫文渊阁,在文楼的前端。六科的值房没有名字,只在后头点出几个房间当坐班用。由此可见,李贽对六科的重视。
进了自己的新家,陈恒见此地空余位置颇多,便问了付清源何处有人后,寻了个靠内不起眼的位置,将自己藏在深处。
连他在内,如今的六科给事中共有六人,分别对应着六部。这官员的数量,真是少的可怜。不过这衙门,人数向来就少。
前明洪武年间初设时,才十二人。后续有增有减。等到本朝,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几人,少时也就十人左右,全看当朝皇帝的心情。
如今是九月二十三日,再过几天就是李贽的好日子。朝中各部官员,都有意在此时挑些喜庆事报一报。这是人之常情,六科的人也不会在此时挑大家的麻烦。
陈恒是初来乍到,临到放衙前都只做个陪客。一边听着付清源介绍衙房内的各处,一边慢慢跟同僚交流感情。
…………
…………
临到放衙前,林如海正在房内收拾着今日的公务,外头却突然传来轻咳声。还不等他答话,韦应宏已经笑呵呵的推门进来,亲切道:“如海,我就知道你还没走。”
林如海抬抬眉,都察院的衙门离礼部可不近,中间还隔着一条棋盘街呢。到底是好友上门做客,左都御史放下手中的东西,又将韦应宏请到堂下,两人共坐一处。
“韦兄特意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