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都知道秋浦街,要全天下人都知道秋浦街在扬州。”
一听这话,宝钗就知道宝琴此事,绝不会只干着这一次、两次。想到对方身后的人的大气魄,她虽想不明白这件事的用意,可还是道:“既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为何不把秋浦街卖什么东西也写上。写的详尽些,不是更一举多得?”
宝钗姐姐果然冰雪聪明,宝琴见黛玉也有此疑问,就继续解释道:“就是要让人去猜,去想。他们看到这句话,第一个反应肯定会想这秋浦街做什么的,一个月还能有五两银子。当他们有了这个念头,秋浦街就在他心中留下个印象。”
“这主意,可不是我想的。”她补充道,又看着黛玉微笑。后者马上心领神会,古怪道:“我就知道是兄长。也就他,跟爹爹一样,最喜欢揣摩人心。”
“哈哈,谁叫他自己常说商场如战场。”
这两人拿着陈恒说的开心。一旁的宝钗却听了个闷,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扬州人。这份疑问,一直保持到下车。
见到此处是京师外的码头,刚刚站定的宝钗,不免好奇的看向宝琴,似乎在问怎么又来了此处。
“姐姐稍候,把这事办完,我就送你回府。”宝琴整理一下衣襟,把扇子一收,负着手往前快步走去。她的面前,是人潮异常喧闹的京师码头。
不知从何时出现的扬州商人们,彼此操着相近的口音,正在跟此地的船家谈话、议价。稍顷,有去传信的下人,领着几个扬州的商家回来。两方人一见面,宝琴就问道。
“事情谈的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又订了七艘船。薛主事,山西人也来了。他们消息到快……应该是扬州那边的晋商给了消息。”晋商在扬州也做盐业,他们比起徽商还要更低调、团结一些。
听到有人来抢船,宝琴却很高兴,忙道:“无妨,人多些还热闹点。徽商来了吗?”
“来了,来了。我前头刚听到,听说福建那边也有商队要来。”
前明过后,晋商、徽商、闽商就是天下知名。跟他们一比,以薛家和秋浦街为首的扬州商人,不过是后起之秀。盛名天下的三地商人,嗅觉何其敏锐。只听到些许风声,最近就云集到京师,准备分一分北地的羹。
“越多越好。”宝琴大笑,她不在乎这些人的出现,抢去了她们的利益。陈恒给她上过课,扬州的根基在秋浦街,在近十万熟练的工匠身上。只要秋浦街跟他们不出事,所有的生意最后都会回流到扬州去。
北地物华天宝,地域辽阔,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奇珍异宝和机会。这块蛋糕,远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大,足够大家坐下来慢慢吃。
听着她们的一言一语,宝钗却凝神在江上。此处船帆飘扬,奔走叫号的人影穿梭码头和船板之间。其中不乏忙着做事的妙龄女子,她们脸上俱是兴奋的模样。一朵、两朵浮萍点缀在绿叶中,倒给热闹的码头平添几分鲜艳。
江上升旭日,碧波天地同。不由自主慌了心神的宝钗,再看向忙碌的宝琴。不时就有谈妥下船只的商人,跑来跟宝琴絮叨着。他们说起话来都是快得很,也不因为宝琴是女子就小瞧对方。三言两语说完事情,这些商人一扭头,就跑个没影。似乎深怕晚一步,就掉了些钱。
被这些人的情绪感染,不知道为何,宝钗也是心神激动起来。她久未出府,只以为世间的热闹都在荣国府中。眼前这副船夫们喊着号子出海的场景,真叫人看的壮阔不已。
在码头又忙了半日,办好事的宝琴这才拉着黛玉、宝钗坐上回荣国府的马车。路上,黛玉一点都没觉得累,拉着宝琴打听着陈恒的用意。这两人说说笑笑之时,只有宝钗在沉默不语。
最后到了荣国府门口,宝钗即将下车时。宝琴才突然对着堂姐道:“姐姐。”
“嗯?”
“曾经有人跟我说,女儿家不必拘泥在一屋一宅之中。天地之广阔,容得下男儿的雄心壮志,也容得下巾帼不让须眉。姐姐的才华,胜妹妹许多。听到此话,必然比我所获更多。”(注1)
宝琴又道,“小时候常听姐姐说,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至今思来,仍觉得姐姐有不输男儿的才华气魄。还望姐姐,不要被俗世礼教绊住自己。人活一世,求个顺心自在,不好吗?”
“是……”宝钗看了黛玉一眼,语气莫名道,“林妹妹的兄长说的吗?”
“嗯。”宝琴笑了笑,她看了看车帘外——荣国府的门第。钟鸣鼎食之家,光是大门就分外不同。“姐姐,妹妹和林姐姐,只能送到你这了。”
“宝姐姐保重。”黛玉亦是出声,无论最后怎么样,她跟宝琴已经做好姐妹能做的事情。
等到宝琴、黛玉乘车远去,宝钗一路回到梨香园,匆匆禀告过薛姨妈,又折身回到蘅芜苑。许是今日逛的多了,有些疲乏。恰好碰上宝玉上门找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