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第一天,陈恒还有些兴奋。毕竟这个机会,是他日夜惦记才得来,心中哪敢有半分马虎。
左等右等才把同学们都等齐,王夫子没有给他们留下交朋友的时间。等到最后一名学生出现,王夫子前脚已经踏进室内。
在陈恒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王夫子掏出书籍开始给孩子们扫盲。没听错,就是教他们认字。
扬州城里的情况不知道,可在山溪村这片地,目不识丁才是寻常,偶尔有个人能写几个字,那在村头聊天声音都能大些。
王夫子教字的方法也简单,他拿出几张提前写好字的纸,将它们逐一贴在墙上。比如今日教的是:三字经。
那墙上贴的就是,人之初,性本善依次往后的十二个字。王夫子会先拿着书,带着大家读三遍教学内容,然后再依照字体,一个個纠正发音,解释字的意思。
最后在学堂中央,王夫子还准备了一个圆圆矮矮的沙盘,等到下午,王夫子觉得早上的内容教的差不多。便会让学生挨个上来写字,不求写对,只是在这个过程,培养他们对字体结构的认识。
内容听起来十分简单,陈恒学习的到挺投入。你道为甚,还不是古代用的字都是繁体字。
上辈子,他虽然长期混迹各大论坛,锻炼出简繁字体自动翻译功能。
但真要论到写,这写了一辈子简体字的大学生,不免也有些犯怵。知易行难,对学习这种事,就是半分马虎也不能要。
尤其是他以前在网上听水友说,古代科举是真的会因为你字迹丑陋,考官直接将试卷丢掉的情况。
既然自己下定决心,那么一开始就要拼尽全力。认真学习的陈恒,获得了旁人一致的好评。王夫子满意他的认真,其他弟子也觉得这位新来的朋友很是勤奋,说不准以后夫子考教时,还要靠陈恒帮衬一二。
然后,他们就杯具了。
按照夫子的教书习惯,每日早上会把昨天教过的内容检查一遍,再继续教新的。原先几人,本就活泼好动的年纪,隔了一夜的东西那里还能记住多少。
跟他们一比,肯下苦功夫的陈恒,不过上了七日课,就把他们过去两个月的学习内容追上,甚至拉开一大截。
可夫子不是陈恒一个人的夫子,明明陈恒已经跑到前头,王先明却不得不停在后面,等其他人慢慢追上来,极大的影响了陈恒的学习进度,以及他的教学热情。
带着这份略显幸福的苦恼,王夫子在晚饭时将其说给柳氏听。
“那你想怎么办?”
面对着柳氏的询问,王夫子坦然道:“还能怎么办,珍珠不能置于沙尘,良驹岂可为劣马所累,你把他们送来的束脩都还回去吧。”
“一个都不要?你可想清楚了,村里里正的孙子,也在我们这呢。”
“嗯。”王夫子珍重点头,“教过恒儿,我暂时不想教别人。”
“好,都依你,这事你别出面,到时候由我过去说。”柳氏担心王夫子要面子的性格,会把双方弄得下不来台。
王夫子也没在意,他如今心中装的事多着呢。像是想到什么般,他突然问道,“家里的那副夫子像,可还在?”
“在的呢,问这个作甚?”
“我要给恒儿开蒙。”
王夫子放下筷子,双眉一扬,一字一句道。
……
吃过晚饭,王夫子散着步来到老陈家,照例敲了几下门。说来也巧,开门的还是陈淮津,这次他到没大呼小叫,站在门边就冲王先明行礼。
“不用拘礼,你爹在家吗?”王夫子笑着问道,一改上课时严厉。
“在的,在的。先生快请进。”陈淮津忙将王先明引进屋,两人走过昏暗的院子时,王先明微微停足,他侧过身,能隐约听到东厢房内传来的读书声。
陈淮津眼力多尖的人呀,见到此景,赶忙夸起自己的侄儿,“这孩子,每天回家吃过饭,就在屋内读书。真是一刻也没松懈,连我娘看了都要心疼。”
“这才是读书人的样子。”王先明难得的当面夸人,看来也是十分满意,“不要惊动孩子读书,你把恒儿的爹娘叫来。”
嘿,你怎么叫我们家孩子‘恒儿’呢。陈淮津忍不住有些吃味。
王夫子却没注意到陈淮津情绪的变化,只是大步朝着屋内的大堂走去,陈丐山已经看到他了。
两人简单聊上几句,便坐在位置上等陈启和顾氏。等到后者匆匆赶到,王先明简单说明来意,把老陈家的大人弄得有些迷糊。
“先生,这开蒙是有什么不同之处吗?”提问这种事,最适合陈淮津不过。
王先明斟酌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神色不自觉庄严起来,沉声道,“此事乃读书人一生中,头一件大事。”
众人闻之,虽不明就里,可无不肃然起敬。待师长与陈家众人交代完开蒙要准备的东西,王先明起身飘然而去。
只留下傻楞当场的陈家人,相互间只敢对视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