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洗劫蜀地财富,将市面上的金银器皿、铜钱、蜀锦还有宫中的宝物刮地三尺的送到了汴梁,才导致蜀地可以用来当“钱”的贵金属奇缺。
然后北宋学南梁学了个十成,在蜀地发行铁钱,长期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结果被蜀地百姓疯狂抵制。
一方面是贵金属的奇缺,另外一方面则是蜀地经济基本盘的稳固,造血能力强。
这样没过两年,强烈的通货紧缩已经到了阻挠经济运行的地步,百姓不得不以粮食作为价格体系锚定物。
但粮食这玩意吧,做点小买卖可以,经商却太不方便运输了。于是有嗅到商机的蜀地豪商们,开在自己旗下的钱庄设了一种业务,让存款人把现金(包括铁钱,绢帛等)交付给钱庄保管。
钱庄把存款数额填写在用特殊纸张制作的纸卷上,再交还存款人,并收取一定保管费,一般收费率是3%左右。可以随用随取。
于是后来成都的许多商人,联合成立专营发行和兑换交子的“交子铺”,并在各地设分铺。由于铺户恪守信用,随到随取,交子逐渐赢得了很高的信誉。某种程度上几乎代替了民间“货币”的代名词。
在蜀地范围内,交子被推广开来,成为大宗交易的常见媒介。
简单点说,蜀地能铺开交子,还真得“谢谢”北宋初年那几个皇帝把“血”抽干了,要不然这玩意要在什么条件下才会诞生,还真要两说。
换句话说,交子其实是被人拿着刀逼出来的,还真不是因为商品经济发展而顺理成章诞生的。
在方重勇发行交子的一系列计划中,温情脉脉这种情况是完全不存在的。
因为他这个河西节度使,掌控着河西地区最大的暴力机器:大唐河西边军!
不用自己所掌控的军事资源去办事布局下大棋,难道还要跟西域那边的粟特胡商和本地大户讲什么道理?
兵戈锐利,武德充沛就是最大的道理!
想到这里,方重勇的心也冷硬下来。能力越大,职位越大,责任就越大。
还是用刀说话吧,跟底层丘八们兑换西域贵物的那数万绢帛,可不仅仅是用来安定军心与讨好丘八的。
河西五州,不养闲人!
……
方重勇来凉州还不到一个月,一支从西域来的粟特商队,在白亭海以北的沙漠草原结合地带,被数千不知来历的马匪截杀。
不仅货物与骆驼被抢,而且全员一千五百多人被灭口,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并且曝尸荒野。
惨烈到了极点!
据说被路过的牧民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要风干了!
此事震惊河西五州大大小小的商贾!但这却又是一个禁忌话题,无论是最东边的凉州还是最西边的沙州,无论是花门楼这种夜不闭户的大酒楼,还是只有几张桌子的小酒肆,都无人敢在公共场合谈论此事。
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赤水军的骑兵干的这活。不愧是凉州第一精兵,下手干净利落。
但也有人私下里议论,说这支商队来历也不干净,出事的地点非常诡异。
要不然他们为何放着河西走廊的官道不走,偏要去绕远路,走河西走廊以北的草原,企图最后绕路到凉州呢?
其实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这支商队是犯了唐军的忌讳。
这些人想走“私人路子”,买通凉州的边将,然后把西域货物走私到凉州,再绕过河西走廊其他四州。
类似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说实话可大可小不必深究。
按过去的规矩,其实就算被赤水军的巡逻队抓住了,罚点钱,交点货也就完事了。
河西边军里面没有谁会真的揪住不放,和平时期大家只为求财而已,犯不着动不动就杀得鸡犬不留。
但很显然,这次他们的运气不太好,唐军不想按以前的“老规矩”办事了,新上任的河西节度使是在杀鸡儆猴!
当然了,这不过是有人猜测,心里琢磨着或许新来的河西节度使方重勇,要在河西立威。
只是这种说法没有证据和证人,一家之言也很难实锤。就算有人吃了哑巴亏,也不敢把方重勇怎么样。
就算知道那些劫杀商队的马贼是赤水军假扮的,又能如何呢?
河西民风彪悍,不讲究什么仁义道德。如果谁手里的刀不够快,手下小弟不够多,那最好还是在一旁乖乖闭嘴,看着别人表演!
方重勇从白亭海回凉州还没两天,他就召集凉州本地大户,如安氏、论氏、张氏、李氏、辛氏等,齐聚河西节度使衙门大堂商议大事。
所议之事,便是在河西五州发行交子的准备工作。
这天上午,节度使衙门大堂内鸦雀无声。在场众人,都在传阅与观摩一张文书不像文书,符箓不像符箓的新鲜玩意。
那是一张通过制作雕版,印在纸上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