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不到或者故意装作看不到罢了。
正在感念之间,张悛却看到方重勇走到墙边,拿起挂在上面的火把,随即将手中账册点燃。
“使君!慢着慢着,使不得啊!这真的使不得!”
张悛大惊失色,连忙冲过来要将账册的火焰扑灭。方重勇却是抽出疾风幻影刀,将其指着对方,让张悛不得靠近。
另外一只手拿着燃烧的账本,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火焰快烧到手了,方重勇这才将其丢到地上,用脚踩了踩,将余火熄灭。随即又将疾风幻影刀入鞘,对着张悛行了一礼。
“唉!”
张悛无力的坐回高脚凳,忍不住唉声叹气。
“等某离开河西后,某会让府衙出钱建义仓,你们在四处张贴告示。
账本上欠钱的人,让他们以粮秣入仓还债。本地大户要有宽仁之心,莫要向那些困难户细细追索,还与不还皆为自愿。
未来亦是这个规矩,取之不记名,入之不记名。取之用之全凭自觉,府衙那边某管不了,但希望本地大户不要干涉此事。
百姓们知道这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他们自然会归还粮秣,未来突发变故之时,便有了一条活路;
如果他们不自觉,只取不入,以为这是天上掉胡饼,那么将来一定会有饥荒之祸。
这也是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谁也不会同情他们。
本地百姓们互相监督,互相督促,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是为他人,也是为自己。
这样一来,难道不比某拿着一堆票据账本回长安来得痛快么?
还有啊,圣人很忌讳类似的事情,所以千万不要以某的名字来命名这座粮仓。沙州有豆卢军,豆卢有归义之意,便将此仓名为豆卢仓吧。
如此,这件事便了结了。”
听完这番话,张悛心绪起伏,难以自控。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方重勇,只是摇头叹息道:“他日使君为相,必定可以造福大唐百姓。”
为相?
一听张悛的感慨之言,方重勇差点没笑出声来。
有基哥这种皇帝在,以前的不提,以后的谁当宰相谁不得好死啊!
方重勇隐约记得前世史书上记载,基哥后面几个大唐皇帝,冷血无情之辈也就罢了,那帮人骚操作还贼多!
连泾原兵那种北庭都护府出身的功勋老部队都逼反了。
这踏马是皇帝能干的事情?
“说笑了,要是论当宰相,某哪里是那块料啊。
闲话不多说,某这便告辞了。”
方重勇对着张悛深深一拜,随即潇洒的转身便走。
出张府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
这些年沙州繁华了不少,也富庶了不少,只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吸血大唐其他地方而造成的虚假繁荣。
再美丽的气泡,最终也会一戳就破的。商队的生意做不下去之后,沙州也会恢复它原来的样子。
靠着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没有办法挽救这个正在渐渐沉沦的王朝。
然而天下大势,路在何方,这种事情方重勇也是眼前一团迷雾。
“不好意思给基哥埋了个大雷,希望接盘的人,不要是酒囊饭袋吧。
要不乐子就大了。”
方重勇脸上露出坏笑,自言自语道。
河西的事情爆了以后,必定会迎来暴风骤雨甚至腥风血雨,到时候就看谁倒霉吧。
总之,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已经与他方衙内无关了。所谓无欲则刚,接手的时候是多么随性,离开的时候就是多么轻松。
我不拿,所以我也不必为你们负责,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马上,他这位衙内就要回长安当一个安安静静的低调男了,方重勇美滋滋的想道。
在沙州本地吃饭,想给钱却给不了钱的体验,实在是太差了。只有方来鹊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浑人才会觉得荣耀。
而长安那么大,谁认识他方重勇是谁?回归平凡,这才是真正该有的生活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啊!”
方重勇将双手背在后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府衙走去。
他发现,这一世自己好像缺少了童年。这几年在沙州总是拿捏着自己,装大官装得好累啊!
等回到长安,就不必像现在这样,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要符合大唐高官的人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