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事情就是当双方为了一个根本没有对错的事情开始无休止争论。
主战的,他们错了吗?
没有错的。
因为真到了危亡来临的那一刻,他们真的是愿意为了乌丸族流干最后一滴血。
所以呼若邪其实对他们是抱有一份敬意的。
只可惜他注定无法站到他们那一边。
毕竟与整个乌丸族的命运相比,他更在意他自己,更在意他那个人丁不兴的小家。
更何况他本就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阿保机,你说本王这般帮本王那好女婿……”
“他该怎么感谢本王?”
正为眼前这混乱一幕感到激动不已的阿保机,听到呼若邪这话,不禁愣了一下。
随即暗自撇了撇嘴。
女婿?
一个连姬妾名分都没有的外室,你也配自称为岳父?
只是他面上却是有些疑惑道。
“殿下既然已经决定帮那位冠军侯……为何不明确与那些主和派站在一起?”
始毕坐上这可汗之位近百年。
如此漫长的岁月,足以重塑这个草原民族的筋骨与骄傲。
而这份筋骨与骄傲不是简单的一场惨败就能击碎的。
所以这段时日城中的主和派看似声势不小,可实际上却是落了下风的。
如果这个时候呼若邪打出左贤王的招牌明确主和,或许就能一举扭转这一切。
只是听闻阿保机这话的呼若邪,却是摇头失笑道。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能在本王那好兄长手上,活到现在吗?”
“因为本王不喜欢赌。”
既然已经保本,为什么还要赌?
有和雅腹中的那个孩子在,他最次也能混个余生富贵。
又何必冒险出头?
别忘了,始毕虽然死了,可北海龙族可还在呢。
龙城,之所以叫龙城。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里是养龙地。
随着始毕身死,整个乌丸残存的族运正不断向呼若邪身上转移。
如今的他经常能够感受到虚空中有强大存在不断地呼唤自己,并且越来越清晰。
只是他装傻充楞,当做没听到罢了。
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不露面,坐视局势的发展,已经是他对自己那好女婿最大的帮助了。
要想他豁出命去帮忙?
抱歉,本王做不到。
一旁的阿保机见状,心中将这老乌龟恨得牙痒痒。
当初呼若邪随口一言,便剁了他的鸟,去了他的势。
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所以他不断挑动呼若邪的野心,挑唆他与南面的雍人暗中勾结。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甚至已经即将成功。
可谁知道这条老狗如此好命!
靠着那个从小养在圣山的女儿,一举逆天改命!
该死啊!
现在始毕一死,他就算想与这老狗同归于尽也做不到了啊!
正满心懊恼间,却听呼若邪忽然笑道。
“说起来,本王还要感激阿保机你啊!若不是阿保机你当初让本王下定决心,替本王穿针引线,本王如今的处境怕是远没有现在这般进退自如……”
杀人……还要诛心!
阿保机面色僵硬,努力挤出一抹轻笑,正要谦虚两句。
呼若邪忽然拍上了他的肩膀,真心实意道。
“本王这一生如履薄冰,从未有人真心待过本王,本王也从未真心待过一个人。”
“但阿保机,你不一样。”
“若本王能够善终,安享富贵。”
“此生必不相负!”
听到这话,阿保机有些怔愣地看着这位左贤王。
虽然他也分不清对方这话的真假,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动摇了。
“殿下,阿保机出身卑贱,又是一介阉宦,不敢……”
这一句不敢刚刚出口便被打断。
因为远处一望无垠的广袤草原上,突然现出一道长长黑色的丝线。
而几乎与此同时,不远处龙城的城头上警钟骤然震响。
“敌袭!”
“雍……雍人!是雍人杀来了!”
顷刻间,原本混乱不休的龙城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片刻之后,便陷入了越发的混乱之中。
呼若邪望着眼前徐徐铺开的黑色大幕,以及那片黑幕中的一点亮银,不禁蹙眉叹息道。
“何来之急?”
来早了啊!
若是等到城中真正陷入混乱,双方彻底打出真火,打死打残。
到时候再来收拾残局,岂不美哉?
呼若邪有点惋惜。
……